枕头底下那阵震动还在。
我睁开眼,没动身子,手悄悄压过去,掌心贴着布料,能感觉到一点温热,像刚晒过的被子,但更急,一下一下的,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不是梦。
昨晚窗棂响了一下,我以为是风,现在看来,可能不是。
我坐起来,把枕头掀开,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纸条,没有香囊,也没有小虫子爬过。只有那个熟悉的暖意,从床单下面透上来,断断续续,像心跳。
系统。
我脑子里刚冒出这个词,那股热就猛地一跳,像是回应我。
是你?我在心里问。
没有声音,也没有文字蹦出来。以前它会告诉我谁在想我坏话,谁打算给我下绊子,清清楚楚。可这次不一样。
几秒后,一行字直接浮现在我眼前:
系统【检测到不利因素接近,来源不明】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久。
然后笑了。
笑完又皱眉。
这话说得跟街头算命的差不多,“有血光之灾,方向西北”。说了等于没说。我不怕虚的,就怕不知道冲我来的到底是什么。
我最近干了啥?
躲了个宴,骗了个小厮,看了本话本,睡了个好觉。
连庶妹都没找我麻烦,她自己摔了还怪不到我头上,按理说该消停了。
我翻个身,靠在床头,开始捋这几天的事。
前天下午花园里,她摔倒那次,我没扶。
昨天她路过回廊,手里攥着东西,看见我就塞袖子里。
再往前,她去大娘子院子次数多了,还特意避开人。
这些事单独看都不算啥。可现在被系统这么一提,串在一起,就有点不对劲了。
我伸手摸了摸额头,有点发烫,可能是昨晚树下吹了风。但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系统以前不会这样模糊示警。它要是发现有人要害我,直接读心就能告诉我动机、计划、时间地点。
现在不说,只丢一句“有危险”,说明它也查不透。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身上没有明确的杀意或恶意,至少表面没有。
或者……用了什么东西遮住了心声。
我下了床,脚踩在地板上,凉得很。
小桃还没来,外头天刚亮,院子里静悄悄的。我走到柜子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翻出一只檀木小盒。盒子边角磨得发白,锁扣有点锈,打开时“咔”了一声。
里面是个银镯,样式老气,花纹都磨平了。是我娘留下的东西。
我戴上它,手腕一沉。
刚套好,脑子里突然清晰了一瞬,像是雾散开一条缝。我闭眼,试着唤系统:“能不能查得再细点?”
没回音。
但我知道它听见了。因为那股暖意顺着胳膊爬上来,停在胸口,像块小石头压着。
我深吸一口气,把盒子放回去,顺手拿了件外裳披上。
今天不能太懒。
我得看看,是谁在不动声色地靠近。
早饭是在自己院里吃的。
小桃端来粥和小菜,还有一碟新蒸的桂花糕。我吃了两口,甜得发腻,放下勺子。
小桃小姐不多用点?
花凝玉饱了,你先下去吧,我想静静。
她应了声,收拾碗筷走了。
我坐在桌边没动,等她走远,才轻声开口
花凝玉信息提示,开启。
眼前闪过一道微光,像是水波荡了一下。
功能通了。
我起身,慢悠悠往回廊走。那边连接厨房和前厅,花语柔早上常从那儿过。她不爱走正门,喜欢抄近路,说是省力气。
我刚拐到转角,就看见她来了。
穿一身淡粉裙子,头发梳得整齐,手里果然捏着张纸条,边走边低头看。看见我,动作一顿,迅速塞进袖子,脸上挤出笑
花语柔姐姐早啊。
花凝玉嗯,起得挺早。
花语柔昨儿睡得不好,干脆早点起来走走。
她说着,眼神飘向我身后。
我没追问她手里是什么,也没多聊,笑了笑就走了。
等她背影消失在另一头,我停下脚步,蹲下假装系鞋带,手指轻轻碰了下地面。
系统立刻反馈:
系统【此地三刻前有人停留,情绪波动——焦虑与算计并存】
我收回手,慢慢站直。
不是错觉。
她确实有事瞒着,而且不是小事。焦虑是因为怕失败,算计是因为她在布局。这两样混在一起,通常意味着一场针对某人的行动正在推进。
而最近我能想到的“某人”,只有我。
我回房换了身衣服,挑了件不起眼的青灰裙,又把银镯藏进袖口。然后拿了本书,去了院中竹椅。
表面看书,实际耳朵竖着。
每隔半个时辰,我就让小桃出去一趟,打听花语柔在哪。
第一次:在绣房。
第二次:去了厨房送点心给嬷嬷。
第三次:站在前厅后门,跟一个陌生婆子说话,手里递了东西过去。
次数太多了。
她平时哪有这么多事要跑?而且专挑厨房和前厅交接的地方晃,那可是宴会准备的核心区域。那天我躲宴的时候,厨房忙得团团转,油盐酱料全从那里进出。
我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
我合上书,叫来小桃
花凝玉前两天我让人炖的补汤,后来喝了没?
小桃喝了呀。
小桃说
小桃您说身子虚,要调养,我都按时送去灶上煨着。
花凝玉谁经手的?
花凝玉李妈和王嫂轮流看着火候,汤好了我自己端回来的。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但心里已经拉了根线。
如果有人想动手脚,厨房是最方便的地方。下点药,换点料,神不知鬼不觉。尤其是那种不会立刻发作、只会慢慢伤身的东西,查都难查。
我抬手摸了摸腕上的银镯。
难怪系统查不到具体恶意。
下药的人可能真没想让我死,只想让我病一阵,虚弱一阵,最好在某个重要场合倒下。
比如——祖母寿辰、家族聚会、或者……选秀前的身体查验。
这种阴招,不算谋杀,顶多算“照顾不周”。事后追责,也只能罚几个下人了事。
高明,狠毒。
而且很像她的风格。
前世她就是这样,表面乖巧,背地里给我茶里加寒凉药材,害我月事紊乱,差点被大夫诊出“体弱不孕”。那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累的,直到死前才知道真相。
我盯着手里的书页,指节微微发紧。
这一次,我提前知道了风声。
下午我继续在院里坐着,闭眼假寐。
其实一直在记时间。
花语柔今天一共经过回廊七次,比平时多两倍。其中三次去了厨房,两次在前厅后门逗留,还有一次,她站在井边洗了手,水泼得特别用力。
像是在洗掉什么。
我睁开眼,看向厨房方向。
那里炊烟还在冒,锅碗瓢盆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忽然想起什么,翻身坐起,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
那是前几天小桃帮我记的食单,写着每日三餐和加餐内容。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把这两天的菜单对比了一下。
差了一味药材。
原本每三天会加一次的当归,已经连续四天没出现在汤里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名字相近但性质相反的草药——红藤。
我皱眉。
红藤性烈,活血化瘀,孕妇忌用。而我这段时间,明明被诊为“气血不足”,该补不该破。
谁改的方子?
我攥紧纸张。
就在这时,袖子里的银镯突然一烫。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像是被火燎了一下。
我猛地抬头。
院门口站着个小丫鬟,是厨房打杂的,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盖着白布。
小丫头大小姐,这是新熬的莲子羹,厨房说您最近爱吃甜的,特意多加了冰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