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花园小径，脚底踩着碎石路的声音清脆。阳光照在肩上，暖得让人想打盹。刚才那一幕像块石头扔进水里，溅起一点水花就没了影。我不回头，也不停步，只当是路过一场闹剧。
花语柔蹲在地上，一手撑着青砖，膝盖歪着，脸上全是泪。红袖嘴巴张得老大，像是刚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事。
红袖大小姐！
她一见我就喊
红袖您怎么能把二小姐推倒！这要是伤了骨头可怎么办！
我没停下，走到她们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花语柔抬头看我，眼睛红通红，声音发抖
花语柔姐姐……你走得太急，撞到我了……我脚疼，站不起来……
花凝玉我没碰你。
她咬着嘴唇，眼泪又掉下来一滴。
周围已经有几个洒扫的丫鬟围过来，站在几步外探头看。一个婆子扶着腰说
红袖哎哟这可不行，大小姐怎么能这么说话，二小姐都摔成这样了。
我没理她们，低头看着花语柔。
她手撑的地砖干干净净，连灰都没蹭掉一块。裙角整齐，鞋面也没脏。要真摔得动不了，刚才那一下动静也太轻了。
我笑了下。
花凝玉你说我推你？那你倒是说说，我是用哪只手推的？从哪个方向来的？你回头看见了吗？
她愣住，嘴唇动了动。
花凝玉没有。你根本没看见我，就突然摔倒了。你连我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就开始喊疼。
红袖急忙插嘴
红袖大小姐您别狡辩！二小姐明明就在等您经过，您走得飞快，风都带起来了，二小姐被冲得一个趔趄——
花凝玉冲得一个趔趄？
我打断她
花凝玉那她怎么不是往后退，而是往前扑？还正好摔在软土边上，半点磕碰没有？你们当大家都是瞎子？
围观的丫鬟们互相看看，没人说话。
花语柔脸色变了变，还想开口，我直接抬手止住她。
花凝玉我不想听你编故事。
花凝玉你要演，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演。别拿自己身子当赌注，我不吃这套。
说完我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身后传来红袖尖声
红袖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态度！二小姐可是为了来看您才在这儿等的！您就这么走？
我停下，没回头。
花凝玉告诉你们小姐。下次演戏，记得先练练摔跤。太假。
话音落，我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快也没慢，像平时散步一样。
身后一阵窸窣声，像是红袖要去扶花语柔，又像是想追上来理论。但我没再理会。这种事争不出结果，越解释越像心虚。我不解释，也不停留，反而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绕过假山，听见几个人躲在石后小声议论。
小丫头大小姐这也太冷心了吧，好歹扶一把啊。
婆子就是，二小姐都哭了，她连眼皮都不眨。
万能路人甲我看她是真摆烂了，什么事都不管不顾。
我放慢脚步，走近那堆人。
她们发现我来了，立刻闭嘴，低头假装扫地。
我站在中间，声音不高也不低：“你们都听着——我今天没推她，明天也不会去扶她。谁想当好人，谁自己上。我走路从来不看脚下有没有人等着摔，也不想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几个人僵住，不敢抬头。
我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铜板，抛了一下，接住。
花凝玉谁再说我推人，我就去找大娘子，请她查清楚。赌不赌？输的人扫一个月茅房。
没人应声。
我收起铜板，笑了笑
花凝玉那就当我赢了。
说完转身离开。这一次，背后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回到院子里，竹椅还在原地，书也摊开在扶手上。我坐下，顺手翻了一页。纸页有点皱，大概是风吹的。酸梅汤还剩半碗，冰气散得差不多了，但喝起来还是凉的。
我喝了一口，舌尖泛酸。
正想着要不要叫小桃换一碗新的，院门口又有人来了。
还是红袖，手里端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黑乎乎的药汁。
红袖大小姐
她站在门外
红袖二小姐听说您可能受惊了，特地让厨房熬了安神汤送来，说是……让您压压惊。
我没起身，也没答话，只看着她。
她站了一会儿，额头冒出汗，声音有点发虚
红袖这……是二小姐一片心意，您看……
花凝玉她吓到了吧？
红袖啊？
花凝玉我不是推她的人，她是装摔倒的那个。现在反过来给我送安神汤？怕我不够心安理得？
红袖脸色一白。
花凝玉你回去告诉花语柔。
花凝玉我不需要她的汤，也不需要她的好意。她要是真闲得慌，不如去抄几遍《女诫》静心。比在这儿折腾强。
红袖手指掐住碗沿，指节发白。但她不敢顶嘴，只能低头应了声“是”，转身走了。
我靠回椅子，重新闭眼。
风从院子东边吹过来，带着点草木味。远处有鸟叫，一声接一声。我懒得睁眼去看是什么鸟，反正也不是为我叫的。
过了会儿，小桃进来换了碗酸梅汤，又把书角抚平，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我睁开一条缝，看着头顶的树影晃动。
从前我会为了这种事生气。被人冤枉，还要忍着不说，总觉得憋屈。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想让我怎么样。可我不按她的路走，她就没辙。
争？没必要。
辩？太累。
我现在活得简单，只做三件事：吃饭、睡觉、不惹事。但谁来找事，我也不会躲。
正想着，脑子里忽然响了个声音。
系统【信息提示功能冷却结束】
我眨了眨眼。
系统又来了。
上次祖母叫我过去，我没用它听心声。这次面对花语柔，我也一直压着念头没试。不是不信，是不想依赖。
知道太多，反而麻烦。
我抬起手，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了两下。
然后合上书，放在一边。
阳光晒在脸上，有点热。我挪了挪位置，让树荫遮住眼睛。
刚躺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是红袖的声音
花凝玉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刚才晕过去了！说是……说是被您诅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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