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济川的话语犹如一根锋利的冰刺,刺入空气中,令资料室内的氛围瞬间冻结。刘河州捏着报表的手指骤然收紧,纸页边缘在无形的力量下被挤压出深深的褶痕。他原本沉稳的目光刹那间蒙上一层冷意,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幕,冷冷的视线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直直锁定俞济川:“俞参赞,你这是……在命令我做事?”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难以忽视的危险气息。
俞济川靠在桌沿,指尖转着钢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敢不敢。”可那语气里的轻慢半点没藏,“我只是觉得,刘研究员既然要做实地调研,总该把‘顾虑’摆出来,别到时候耽误了谈判进度——毕竟蓝副部长那边,可等不起。”
刘河州的呼吸沉了沉,没再接话,只转头看向门口的陈海临,声音冷硬:“海临,你出来一下。”
陈海临愣了愣,刚走到门口,就撞见站在走廊里的程涂邂。程涂邂看着他眼底的茫然,轻声问:“怎么了?”
陈海临挠了挠头,勉强笑了笑:“不知道我哥叫我出去,有事呗。”他没说刚才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提何冀新的电话,只顺着走廊往前走,后背却悄悄绷紧——他知道,哥哥和俞参赞之间,肯定藏着他不知道的事。
门被重新关上,资料室里只剩俞济川和刘河州两人。刘河州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俞济川,你别在这儿阴阳怪气。你以为你那点事谁不知道?你的那个老师不存在!”
这话像一把锤子,砸在俞济川心上。他脸上的冷笑瞬间消失,眼神变得狠戾:“你的阿文也不是不存在吗?”
“你给我装什么?”刘河州猛然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水杯摇晃不止,一圈圈涟漪向外扩散,仿佛他内心的波澜。“我的阿文,是你能说的吗?”简文谕——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深埋在他的心底。当年,两人一同去做调研,在缅甸的炮火中,阿文为护他周全,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尸骨都未曾寻回。那些硝烟与呼喊,早已成为他梦魇中的常客。
俞济川的嘴角微微一扯,声音里浸满了冷冽的嘲讽:“呵,那我的老师呢?你也打算说些什么吗?”他的老师,那个在他年少时于大阪唯一曾为他遮风挡雨的人。然而,那个人却被诬陷成间谍,最终惨死在监狱中。而他,甚至连去送老师最后一程的资格都没能争取到。这份沉重的记忆,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两人对视着,眼里都淬着冰。那些藏在“沉稳”“冷漠”外壳下的伤疤,被对方狠狠揭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肉。资料室的窗户没关,风灌进来,吹得报表哗哗响,像在为这场撕破脸的对峙,添上一笔冷寂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