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彻底笼罩了黑森林。但在遗迹所在的洼地中,数支新添的火把熊熊燃烧,将石门周围照得亮如白昼,也驱散了部分因黑暗而滋生的未知恐惧。探险队的九名成员围聚在厚重的石门前,神情肃穆,目光都聚焦在那扇沉默的、仿佛与山岩融为一体的障碍上。
按照既定的探查方案,他们没有立刻尝试开启石门,而是先对入口区域进行了更彻底的检查。雷恩、巴顿和灰眼带领三名战士,以石门为中心,呈扇形向外搜索了大约五十步的距离,确认除了藤蔓、古老的树木和堆积的腐殖层,没有发现其他人工建筑、隐藏入口或明显的危险痕迹。凌则展开羽翼,在低空盘旋了数圈,凭借鹰族优异的视力,从空中俯瞰这片被藤蔓覆盖的洼地,确认石质建筑的主体似乎大半埋于地下,地表显露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且除了他们发现的这处入口,没有其他明显的缺口或通道。
“外围基本安全,至少没发现活动的威胁或明显的陷阱机关。”雷恩返回石门前后,沉声总结。这让大家稍稍安心,但眼前的石门,依旧是横亘在面前的、最直接也最神秘的难关。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回石门。它高达近三米,宽约两米,由一整块或数块严丝合缝的灰白色巨石构成,表面异常光滑,仿佛被打磨了无数遍。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正中央那巨大的、深深刻入石面的奇异图腾——一个由内外多层同心圆环、复杂的几何线条和扭曲的、仿佛蕴含某种规律的符文构成的漩涡状图案,漩涡中心,正是那只类似眼睛的符号,深邃、冷漠,仿佛在静静凝视着门外的闯入者。
“这门……没有把手,没有锁孔,甚至看不到明显的缝隙。”巴顿忍不住低声道,用手中铁刀的刀背轻轻敲了敲石门边缘,发出沉闷厚实的“咚咚”声,显示其惊人的厚度和坚固程度。
“用蛮力恐怕不行。”巨石留下的副手,一名叫“石墩”的壮硕战士试着用肩膀抵住石门一侧,闷哼发力,石门纹丝不动,连点灰尘都没落下。
“看来,关键在这图腾上。”老祭司颤巍巍地上前几步,几乎将脸贴到石门上,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那些繁复的纹路,口中念念有词,试图从中找到规律或线索。凌也收起羽翼,走到另一侧,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般掠过图腾的每一道刻痕。
“这图案的构成……很奇特。”凌沉吟道,“线条的走向、弧度的变化,似乎遵循着某种我们不了解的韵律或……数学?我在部落最古老的星象记录兽皮上,见过一点点类似的结构,但远没有这个完整复杂。”
林小夕站在雷恩身侧,也仔细地观察着。火光在石门上跳跃,让那些深深的刻痕产生明暗变化,更添神秘。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漩涡中心的“眼睛”所吸引。与周围线条的规整精密不同,这只“眼睛”的刻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有生命般的灵动感。而且,越看越觉得……那线条的转折,笔画的起落,隐隐给她一种模糊的熟悉感。
不是具体的文字或图形,而是一种……设计语言的风格?或者说,是某种超越具体文明、更接近“本源表达”的抽象符号?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隔着空气,临摹着那“眼睛”轮廓的走向。
“祭司爷爷,凌少主,你们有没有试过……”雷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用我们的图腾之力,或者……血液?”
这是兽人部落面对某些古老禁制或传承时,有时会采用的方法。图腾之力源于血脉,血液是力量的载体。
老祭司和凌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老祭司道:“可以一试。但需小心。雷恩,你是首领,白虎图腾最为纯正,你先来。”
雷恩没有犹豫,上前一步,站在图腾正前方。他深吸一口气,熔金色的瞳孔骤然亮起,周身隐约泛起一层极其淡薄的、带着威严气息的白色光晕——这是他将体内白虎图腾之力催发到极致的表现。他缓缓抬起右手,将掌心对准石门中心的“眼睛”符号,低喝一声,将一股精纯的图腾之力隔空逼向石门。
无形的力量波动触及石门,那漩涡状的图腾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速度快得让人以为是火把光影的晃动。但也就仅此而已,石门依旧沉寂,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
雷恩收力,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我来试试。”凌见状,也上前一步。他闭上眼,周身气息变得锐利而缥缈,背后隐约有淡淡的鹰翼虚影展开。他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点青色的、如同风刃般锐利的光芒,轻轻点向那“眼睛”符号。
这一次,连闪烁都没有。石门毫无反应,仿佛凌的力量只是微风拂过山岩。
“难道是血脉不对?”巴顿猜测。
“或许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特定的‘人’?”老祭司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林小夕。所有人的视线,也随之聚集到她身上。
刚才宝石的异动,老祭司关于“钥匙”的猜测,以及林小夕身上种种超越常理的特质,都让这个可能性变得很大。
林小夕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中也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被石门图腾本身所吸引而产生的一种奇异的探究欲。她走上前,雷恩立刻紧跟在她身侧,做出保护的姿态。
她没有贸然催动什么力量——她也不知道自己除了“星夜之心”和那点自然亲和力外还有什么“力量”。她只是更加专注地、近距离地观察着那个“眼睛”符号。这一次,她几乎摒弃了所有杂念,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对那线条走向、弧度、深浅的感知中。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感应出现了。那“眼睛”的线条,在她眼中仿佛“活”了过来,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刻痕,而像是一段被凝固的、充满韵律的“笔触”。这“笔触”的风格……她越看越觉得,与她在现代世界某个博物馆见过的、一种极为古老、几乎被认定为原始宗教符号的岩画风格,有那么一丝丝神似!不是具体内容相同,而是那种试图用最简单的线条表达最复杂、最抽象概念的“意图”和“手法”!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微微加速。难道,留下这遗迹的“先民”,与地球某个失落文明有关?还是说,不同世界在文明萌芽期,会不约而同地产生类似的抽象表达?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开启石门。如果风格相似,那是否意味着……开启的方式,也可能与那种“意图”有关?那是一种强调“感应”、“共鸣”而非“力量”或“血脉”的原始崇拜思维。
她下意识地,再次伸出手指。这一次,没有隔着空气,而是缓缓地、带着一丝试探和全神贯注的感应,朝着那“眼睛”符号的中心点——瞳孔的位置,轻轻点了过去。
“小夕!”雷恩低唤一声,带着提醒。
林小夕回以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指尖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指尖与那冰冷石面即将接触的瞬间,沉浸在对那“眼睛”符号所蕴含的“意图”的感应中,同时,胸前佩戴的“星夜之心”,也仿佛感应到了她的专注和与石门的微妙链接,开始自发地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柔和、却更加清晰的星蓝色光晕。
就在她的指尖,终于触及那冰冷石面瞳孔位置的刹那——
“嗡!!!”
与上次巴顿触碰小纹路时类似,但强烈、清晰了无数倍的震动,瞬间从石门内部爆发出来!这一次,不再是脑海中的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空气震颤,甚至连地面都传来了细微的共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震惊地看向石门。
紧接着,那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厚重石门,中心那漩涡状的巨大图腾,猛然间从最深处迸发出耀眼的、如同正午阳光般炽烈的金色光芒!光芒并非爆炸性散开,而是如同有生命般,沿着图腾上每一道刻痕飞速流淌、点亮,瞬间将整个复杂的图腾图案渲染得如同纯金铸造、正在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林小夕胸前的“星夜之心”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星光,星蓝色的光芒与图腾的金色光芒交相辉映,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与共鸣!宝石深处那些金色光点狂舞如星河风暴!
“隆隆隆——”
低沉、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闷响传来。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扇看似与山岩一体的、沉重无比的石门,竟然开始……动了!
它并非向两侧平移或向上提起,而是以中心那发光的“眼睛”为轴心,整个巨大的石门开始向内、向下,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沉稳的速度,旋转、沉陷!石门与周围石壁的接缝处,灰尘簌簌落下,露出后面幽深莫测、不知通向何方的黑暗通道。一股混合着尘土、岁月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冰冷而纯净的古老气息,从正在打开的通道中扑面而来。
石门,真的开了!因为林小夕的触碰,因为“星夜之心”的共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林小夕自己。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尝试竟然真的成功了。指尖还停留在石门上,她能清晰感觉到石门旋转沉陷时带来的轻微震动,以及那图腾光芒中蕴含的、宏大而古老的意志。
然而,就在石门打开到足以容纳两人并肩通过的宽度,光芒最盛,众人心神最为震撼之际——
“咻!咻咻!”
数道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刚刚开启的、尚且被光芒照亮的通道内部疾射而出!目标,直指站在最前方、指尖还未离开石门的林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