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寂静,药味未散。丁程鑫负手立于窗前的背影,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隔绝了所有情绪,却又散发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
姜月望着那背影,心口那阵酸涩的疼楚愈发清晰,压过了恐惧,甚至压过了对未来的茫然。
系统的警告音早已微弱得如同蚊蚋,再也无法在她心底激起任何涟漪。回家?那只是一个苍白遥远的梦。而眼前这个真实、暴戾、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孤寂的男人,才是她无法逃脱的劫数与……归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的干涩和身体的虚软,掀开了身上的锦被。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单薄的寝衣,激起一阵战栗。但她没有犹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一步步,走向那个站在光与暗交界处的男人。
她的脚步很轻,落在寂静的殿内却清晰可闻。
丁程鑫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听到了,但没有立刻转身。或许是想看她究竟要做什么,或许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扰乱了心绪。
姜月在他身后一步之遥处停住。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窗外渗进来的、雪后凛冽的空气味道。
她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轻轻拽住了他玄色龙袍的袖口。
布料冰凉丝滑的触感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他手臂肌肉瞬间的绷紧。
丁程鑫猛地转过身!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惊疑、审视,以及一丝被冒犯的厉色。他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靠近,更没料到她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丁程鑫“放肆!”
他低喝,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威压,目光如利刃般刮过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丁程鑫“你想做什么?”
姜月没有像往常那样被他吓得跪地求饶。她仰着头,迎着他骇人的目光,拽着他袖口的手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稍稍收紧了些。
姜月“陛下”
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平静
姜月“冷。”
一个字,简单至极,却完全偏离了他所有的预想。
不是求饶,不是辩解,不是恐惧。
只是一个陈述。她说,冷。
丁程鑫眸中的厉色凝滞了一瞬,转化为一种更深的探究和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她拽住自己袖口的、纤细而冰凉的手指,再看她赤足站在冰冷地面上的双足,单薄的寝衣根本无法抵御殿内的寒气。
她是在……向他索取温暖?
在他刚刚揭穿她最大的秘密,将她囚禁,用最恐怖的手段威胁她之后?
这个女人……是疯了,还是……
姜月没有回避他的审视。她的目光清澈,里面没有了伪装,没有了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坦然的脆弱和一丝……极淡的、依赖般的委屈。
她知道这很冒险。他可能一把甩开她,可能因此更加暴怒。
但她就是想这样做。
不是算计,不是任务。
只是……想靠近这点唯一的热源。只是……不想再看那个孤寂的背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紧绷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
丁程鑫的目光从她冰凉的手指,移到她赤足踩着的金砖,再移回她那双让他心烦意乱的眼睛上。
他猛地抬手!
姜月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以为他要挥开她。
预想中的力道并未传来。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力道极大,几乎是将她粗暴地一把拽近!
姜月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整个人撞进他坚硬冰冷的怀抱里。
龙袍上精致的刺绣硌着她的脸颊,带来微痛的触感,但与此同时,他胸膛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却瞬间驱散了她周身的寒冷。
他的一只手仍紧紧箍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却按在了她的后背,以一种近乎禁锢的姿势,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丁程鑫“现在”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丁程鑫“还冷吗?”
姜月在他怀里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制意味的温暖。她摇了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颌。
丁程鑫“说话。”
他命令道,按在她后背的手微微用力。
姜月“……不冷了。”
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衣襟里,带着细微的鼻音。
丁程鑫没有再说话,只是保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站在那里。他的下颌几乎抵着她的头顶,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他能感觉到怀里身体的柔软和冰凉在一点点被他的体温驱散。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混合着药味的馨香。
他能感觉到她细微的、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别的原因的颤抖。
这种全然依赖的、甚至带点笨拙的主动靠近,像一根无形的羽毛,轻轻搔刮在他心头最坚硬也最不设防的地方。
所有的暴怒、猜忌、被背叛的刺痛,似乎都在这个安静而诡异的拥抱里,变得有些无处着落。
他依旧愤怒,依旧不会放过那个所谓的“系统”和“任务”,依旧要用自己的方式将她彻底禁锢。
但这一刻,怀里的这份真实触感,这份她主动递上来的、脆弱又大胆的“靠近”,让他那些毁灭性的情绪,奇异地沉淀了下来。
良久。
他松开了她几分,低头看着她。
姜月也抬起头,脸颊因为方才的埋首而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眼眸湿漉漉的,望着他。
丁程鑫“姜月。”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丁程鑫“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他没有说是什么选择。是选择靠近他,还是选择……流露出这份真心。
但他和她,似乎都心知肚明。
姜月轻轻点了点头。
丁程鑫目光深沉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姜月惊喘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
他没有看她,抱着她走回床榻,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没有弄疼她。他将她重新塞回锦被里,盖得严严实实。
然后,他在榻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