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小米粥配咸菜,简单却暖胃。苏瑶盛粥时,特意给张起灵多舀了半勺,看他喝完又默默添满,竹竹蹲在桌角,小口舔着专门给它温的牛奶,尾巴尖随着喝粥的节奏轻轻晃动。
“今天得去趟镇里。”张起灵放下碗筷,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库房里的鱼鳔胶快用完了,得去老字号‘福顺记’买些,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红木料,上次李大爷说想做个小笔筒。”
苏瑶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给竹竹买袋幼猫粮,它好像有点不爱喝牛奶了。”她低头戳了戳竹竹的脑袋,小家伙不满地“喵”了一声,却把碗往她手边推了推,像是在撒娇。
收拾好碗筷,两人往镇里走。晨露还挂在路边的草叶上,沾湿了裤脚,带着清冽的凉意。老槐树在身后越来越远,槐花的香气却像条看不见的线,轻轻牵着他们的脚步。
“说起来,‘福顺记’的老板还是你爷爷的徒弟呢。”苏瑶想起小时候听爷爷说的,“当年他总来家里讨教修玉的法子,爷爷说他手巧,就是性子急了点。”
“嗯,上次去买砂纸,他还提起你爷爷,说多亏当年教他‘慢工出细活’,不然早被那些急功近利的活儿毁了手艺。”张起灵说着,顺手帮她拂去粘在发梢的草屑,指尖的温度像晨阳落在皮肤上。
镇口的早市正热闹,卖菜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争执声、孩童的嬉笑声混在一起,蒸腾的热气里飘着油条、豆浆的香气。苏瑶拉着张起灵往“福顺记”走,路过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忍不住停下脚步。
“要个小兔子的。”她指着转盘上的兔子图案,眼睛亮晶晶的。
张起灵付了钱,看着老师傅用融化的糖稀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转眼间一只蹦跳的兔子就成型了,还沾了点芝麻当眼睛。苏瑶接过糖画,递到他嘴边:“尝尝?”
他咬了一小口,甜腻的焦糖味在舌尖散开,看着她满足地舔着糖画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比小时候吃的甜。”
“那是你长大了,味觉变了。”苏瑶笑着说,却把剩下的糖画往他手里塞,“你吃吧,我不爱吃太甜的。”
他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多吃点,没再推辞,指尖捏着竹签,慢慢舔着。糖稀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像他们此刻的日子,甜得恰到好处。
到了“福顺记”,老板正趴在柜台上记账,见他们来了,立刻笑着迎上来:“是起灵和小瑶啊,稀客稀客。”
“来买些鱼鳔胶。”张起灵说明来意,目光扫过货架上的木料,“有没有适合做笔筒的红木?不要太大,李大爷的手劲不大,太重了拿不动。”
老板转身从里屋抱出几块木料:“刚收的紫檀边角料,不大不小,纹路也好,你看看合不合适。”
张起灵拿起一块掂量了一下,又用指甲刮了刮木茬,点头道:“就这块吧,麻烦您帮我锯成笔筒的坯子。”
苏瑶在旁边挑鱼鳔胶,老板凑过来小声说:“小瑶啊,起灵这孩子是真对你上心,上次来买蜂蜡,还特意问哪种防氧化又不遮玉的光泽,说你最近在修你奶奶的玉簪子……”
苏瑶的脸颊微微发烫,回头看时,张起灵正专注地看着老板锯木料,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侧脸,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温柔得像幅画。她突然想起信笺里说的“守安”,原来所谓守护,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就是记得对方在修哪件物件,知道她在意什么,然后悄悄记在心里,默默做好。
买完东西往回走,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装着鱼鳔胶、红木坯子,还有给竹竹的猫粮。路过早市,苏瑶又买了些新鲜的南瓜和糯米,打算晚上做南瓜糯米糍。
“李大爷的笔筒,你打算雕什么花纹?”她问。
“简单的云纹吧,他喜欢素雅的。”张起灵说着,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用刚才糖画剩下的竹签削的小玩意——一只小小的竹猫,尾巴卷着,和竹竹一模一样。
“给你。”他递过来,耳尖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刚才等老板锯木料时削的,不太像。”
苏瑶接过来,指尖拂过光滑的竹签,小猫的眼睛被他用墨点过,黑亮得像藏着星光。“很像啊,”她笑着把小竹猫放进兜里,“比糖画还好看。”
回到巷口时,李大爷正坐在老槐树下晒太阳,手里拿着个旧烟袋,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见他们来了,笑着招手:“买东西去啦?”
“给您买了块木料,打算做个笔筒。”张起灵把木料递过去,“您看看合不合适。”
李大爷摸了摸木料,眼里的笑意浓得化不开:“合适,合适,你们这俩孩子,总把我的事放在心上。”他顿了顿,看着两人手里的袋子,突然说,“中午来家里吃饭吧,让你婶子炖只鸡,给你们补补。”
苏瑶刚想推辞,张起灵已经点头道:“好,麻烦您了李大爷。”
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苏瑶看着张起灵的侧脸,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袋子,看着远处李大爷的笑脸,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日子——没有惊心动魄的冒险,没有藏着秘密的玉佩,只有槐树下的约定,早市的糖画,还有身边这个人,把每一个寻常的瞬间,都过成了值得珍藏的模样。
竹竹不知从哪窜出来,蹭着他们的脚边,尾巴摇得像朵花。苏瑶牵着张起灵的手,往李大爷家走,脚步踩在光斑里,发出轻快的声响,像在为这寻常的岁月,轻轻唱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