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时,苏瑶是被一阵槐花香唤醒的。
窗台上的风铃还在轻轻晃动,张起灵已经不在房里。她披上衣衫走出屋,就见他蹲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小铲子,正小心翼翼地给昨晚发现玉盒的地方培土。竹竹蹲在旁边,爪子扒拉着旁边的碎砖,像是在帮忙,又像是在捣乱。
“醒了?”张起灵抬头,晨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棱角,“想着把这里填好,免得被人发现。”他手里的土是新翻的,还带着湿润的气息,上面撒了些槐树叶,看起来和周围融为一体,不留丝毫痕迹。
苏瑶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信笺我看了好几遍,你母亲的字真好看。”
“她以前是教书先生,字是练过的。”张起灵的声音软了些,“说起来,你母亲的绣活才叫绝,我妈总念叨,当年你母亲给她绣的荷包,针脚比蝴蝶翅膀还细。”
苏瑶笑了:“我家箱底还压着个鸳鸯荷包呢,说是我满月时你母亲送的。以前不知道来头,现在看来,倒是珍贵得很。”
竹竹突然“喵”了一声,叼来一片带着晨露的槐树叶,轻轻放在苏瑶手心里。叶片上的水珠滚落,沾在她指尖,凉丝丝的。
“对了,”苏瑶想起什么,起身回屋取了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半块磨损的玉佩,刻着个“守”字,“你看,这是我家那半块。”
张起灵放下铲子,拿出自己那块“安”字玉佩,两块拼在一起,不仅形状严丝合缝,边缘的磨损痕迹都能完美对接,像是从未分开过。阳光穿过槐树叶,在玉佩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温润的玉质透着淡淡的光泽。
“我妈说,当年两家闹僵,是因为一场误会——我爷爷以为你爷爷私吞了赈灾的银子,其实是被贪官克扣了,你爷爷为了追查真相才暂时隐瞒,结果没来得及解释就生了急病……”张起灵摩挲着玉佩,“信里说,她和你母亲私下查了多年,终于找到证据,可惜那时我们都已经出生,两家的隔阂早就结下了。”
苏瑶叹了口气:“好在现在弄清楚了。我妈总说‘远亲不如近邻’,其实咱们两家,本就该是近邻,更是亲人。”
张起灵点头,将拼好的玉佩小心放进玉盒,又加了层软布垫着:“先由你收着吧,你细心。”
“还是你收着,”苏瑶把盒子推回去,“你母亲的信里说,让咱们‘守安’,你拿着‘安’,我拿着‘守’,正好应了这话。”
张起灵没再推辞,将玉盒放进贴身的布袋里。竹竹这时突然窜上树,扒拉下来几朵槐花,落在两人身上。苏瑶捡起一朵别在发间,笑着转了个圈:“你看,像不像当年你母亲说的‘槐花开时,便是和解日’?”
张起灵看着她发间的槐花,眼底漾起笑意:“像。比信里写的,还要美。”
远处传来村民的鸡鸣声,晨光渐浓,老槐树下的土已经填好,只有几片新落的槐花,无声地见证着这段被时光掩埋又重新绽放的缘分。竹竹追着蝴蝶跑远了,苏瑶和张起灵并肩站着,看晨雾在田埂上慢慢散去,心里都清楚——从今天起,那些过往的隔阂,都像这晨雾一样,该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