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叶李花谢的那天，林晓在文学社的旧书堆里翻到个牛皮信封，上面没有邮票，只写着“致瑶月”三个字，笔迹和苏瑶日记里的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她举着信封冲陈宇晃了晃，指尖不小心蹭到封口，竟发现是开着的。
陈宇凑过来，两人借着窗台的光往里看——里面只有半张乐谱，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歪歪扭扭的音符，旁边用铅笔写着“毕业典礼合唱的调子，你总跑调”。
“是苏瑶写给林月的？”林晓皱起眉，“可她们当年不是和好了吗？怎么没寄出去？”
正说着，李萌抱着摞杂志进来，看到乐谱突然“咦”了一声：“这调子我好像听过！上周整理校史陈列馆的旧磁带，有盘录音带里的歌就是这个旋律。”
三人当即跑到陈列馆。老杨头正蹲在玻璃柜前擦那对蝴蝶胸针，见他们进来，指了指角落的录音机：“磁带都在那儿，标着年份呢。”
李萌翻出1998年的那盘，塞进录音机。滋滋的电流声后，响起两个女生的合唱，一个清亮，一个带着点跑调的软糯，正是乐谱上的旋律。唱到一半，清亮的声音突然停下：“阿月，我找到校长挪用公款的证据了，就藏在……”
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碰撞声打断，接着是磁带绞带的刺耳声响。
林晓的心猛地揪紧：“藏在哪里？她没说完！”
陈宇反复倒带，绞带的部分已经损坏，无论怎么调，都只剩模糊的杂音。“苏瑶当年肯定还有没说出口的秘密。”他盯着乐谱，突然发现背面用指甲刻着个小小的“钟”字。
“钟楼？”林晓想起之前的白裙影子，“她会不会把证据藏在钟楼里？”
钟楼早就不对外开放了，楼梯被铁门锁着，锈迹斑斑。陈宇试着推了推，锁竟“咔哒”一声开了——像是有人最近打开过。
楼梯间弥漫着灰尘味，每走一步都扬起细小的颗粒。快到顶楼时，林晓突然踩到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枚银色的铃铛，和他们书包上挂的一模一样，只是铃铛口缠着根红线。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陈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这铃铛是苏瑶和林月的同款，怎么会出现在钟楼？
顶楼的钟摆早就停了，阳光从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角落里堆着些旧木箱，其中一个的锁是开着的，里面放着个铁盒——和老槐树下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打开铁盒，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沓汇款单，收款人是“林月”，汇款人栏赫然写着“苏瑶”，日期从1999年一直延续到2010年。
“苏瑶在给林月寄钱？”林晓瞪大了眼睛，“可张老师说汇款的是王校长啊！”
陈宇拿起最上面的一张，附言里写着：“当年的证据我没敢交给你，怕你被牵连。这钱你先拿着，等我……”后面的字被墨水涂掉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张诚喘着气跑上来，手里拿着封信：“刚在后勤室的旧柜子里找到的，林月寄给你的！”
信是写给陈宇和林晓的，字迹已经有些颤抖：“其实当年苏瑶没失踪，是我怕她举报校长会被报复，偷偷把她送走的。那些匿名汇款是她寄的，王校长的钱我一分没动。她总说要回来找证据，可2010年突然断了联系……”
林晓突然想起什么，翻出那半张乐谱：“‘钟’字！她把证据藏在钟楼的钟摆里！”
陈宇搬来梯子，爬到钟摆后面摸索，指尖果然碰到个硬纸筒。抽出来一看，里面是几张泛黄的发票，上面的金额和日期，正好对应着账本上的假账记录。发票背面，苏瑶用红笔写着：“阿月，等我回来一起交给教育局。”
“那她为什么没回来？”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诚的眼眶红了：“林月说，苏瑶2010年查出重病，没来得及回来就……”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是苏瑶中年的样子，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攥着半朵干花——是白玫瑰。
阳光透过钟楼的破窗，照在发票上的红笔字迹上，像未干的血迹。林晓突然明白，那盘磁带里的碰撞声，不是意外，是林月为了阻止苏瑶举报，故意撞倒了她；那些年的汇款，是苏瑶在病床上最后的牵挂；而林月这些年的愧疚，从来不是因为“没说出真相”，而是因为她亲手拦住了苏瑶的勇气。
陈宇把证据轻轻放进铁盒，突然发现盒底刻着个符号——不是他们追查的那个，而是个简单的笑脸，旁边写着“瑶月”。
“这才是她们真正的符号。”他轻声说。
下楼时，林晓把那半张乐谱放进陈列馆的玻璃柜，和蝴蝶胸针摆在一起。李萌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绞带的杂音过后，隐约传来苏瑶的声音：“阿月，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原谅你。”
风吹过钟楼的破窗，带着紫叶李的落瓣，像无数个未说出口的拥抱。原来有些反转，不是为了颠覆过往，而是为了让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柔，终于有机会落在阳光下。
陈宇看着林晓泛红的眼眶，悄悄把自己的铃铛解下来，系在她的书包上。两只铃铛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说：没关系，所有的遗憾，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圆满。
而钟楼的钟摆，在风里轻轻晃动，仿佛在等待某个迟到的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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