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叶李花开的那天,林晓是被窗外的鸟鸣叫醒的。她趴在窗台上往下看,楼下的树枝像被泼了桶粉白色的颜料,花瓣乘着风悠悠打着旋,落在路过的自行车筐里。
“发什么呆呢?再不走要迟到了!”陈宇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背着书包站在树底下,校服领口别着枚用紫叶李花瓣做的别针,歪歪扭扭的,却闪着晨光。
林晓抓起书包冲下楼,刚跑到树底下,就被一阵花瓣雨罩住。陈宇举着本素描本挡在她头顶,笑得像偷了蜜的熊:“昨天画到半夜,把老槐树下的场景补完了。”
素描本上,五个人的笑脸被阳光描上金边,老槐树的叶子绿得发亮,白玫瑰幼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红绳结。最妙的是角落——一只小猫正叼着红线跑过,尾巴上还沾着片紫叶李花瓣。
“这不是线线吗?”林晓指着小猫,“你连它都画进去了。”
“它现在可是校园吉祥物了。”陈宇合上素描本,“张老师把它养在后勤室,天天有小鱼干吃,胖得快跑不动了。”
两人踩着花瓣往学校走,路上碰到李萌,她举着相机追着花瓣拍:“文学社公众号要发‘春日元气特辑’,你们俩当模特呗?就站紫叶李树下,手拉手那种!”
“谁要跟他手拉手!”林晓红着脸躲开,却被陈宇一把拉住手腕。他的手心有点烫,像揣了颗小太阳。
“配合工作嘛。”陈宇一本正经地说,眼底却藏着笑。
拍照的时候,阳光穿过花瓣落在他们脸上,李萌举着相机喊“靠近点”,林晓的头发不小心蹭到陈宇的下巴,两人像被烫到似的弹开,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正闹着,张诚和老杨头推着辆小推车过来,车上堆着些花盆。“苏瑶和林月托人寄来的花籽,”张诚拿起一包,“说是能开出粉白相间的玫瑰,叫‘瑶月’。”
“要种在教学楼前吗?”林晓凑过去看,包装纸上画着两只交叠的蝴蝶,像极了那对胸针。
“不,种在旧校舍那边。”老杨头用拐杖指着远处,“那边要改成校史陈列馆了,专门放这些故事。”
林晓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那枚缺角的胸针,别在陈宇的校服上:“这样就对称了。”她自己领口别着完整的那枚,阳光底下,两只蝴蝶像是要展翅飞走。
下午的自习课,文学社的社员们围着那篇《紫叶李与白玫瑰》讨论结局。有人说该加段苏瑶和林月重返校园的场景,有人觉得该让线线生一窝小猫,把红线的故事延续下去。
陈宇突然举手:“不如加段后记,写‘所有被珍藏的秘密,都会变成花开的养分’。”
林晓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句:“就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遗憾,总会在某个春天,长出温柔的形状。”
放学时,两人特意绕到旧校舍。工人们正在给墙刷漆,阳光照在新刷的白墙上,亮得晃眼。张诚正蹲在墙角挖坑,老杨头往里面撒花籽,嘴里念叨着“多浇点水,下个月就能发芽”。
线线蹲在旁边的砖堆上,尾巴尖轻轻扫着地面,像是在监督他们干活。
林晓看着陈宇的侧脸,他正低头帮张诚扶着花苗,睫毛上沾了点灰尘,却挡不住眼里的光。她突然明白,那些曾经让他们心跳加速的悬疑和秘密,不过是青春给的礼物——它让他们学会勇敢,学会倾听,学会在碎片里拼凑温暖。
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紫叶李的影子拉得老长。陈宇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上次在后勤室看到的,张老师说这是当年苏瑶没送出去的礼物。”
盒子里是对银色的小铃铛,挂在红绳上,轻轻一碰就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说,本来想在毕业那天送给林月的。”
林晓拿起一只铃铛,系在自己的书包上。陈宇拿起另一只,挂在素描本的拉链上。风一吹,两只铃铛“叮铃叮铃”地唱起来,像在和紫叶李的花瓣说悄悄话。
“你听,”林晓侧耳听着,“像不像花开的声音?”
陈宇望着她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发梢,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他没说,比起花开的声音,他更喜欢听她说话的声音,喜欢看她皱眉思考的样子,喜欢她吐槽他笨却又总跟着他闯祸的模样。这些藏在心底的小秘密,或许不用急着说破,就像紫叶李花,该开的时候,自然会开得热热闹闹。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走到春天。后面还有夏天的蝉鸣,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飘雪,还有无数个一起踩着花瓣上学的清晨。
至于那些没说完的话,没解开的小谜题,就让它们跟着线线的尾巴,跟着“瑶月”玫瑰的嫩芽,跟着风吹过铃铛的声响,慢慢生长吧。
青春那么长,总有足够的时光,让每个秘密都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