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杀6（虐）

#半块橡皮

周砚秋在整理女儿的书包时，指尖硌到块棱角分明的硬物。

是半块白色橡皮，边缘被啃得坑坑洼洼，侧面还用铅笔写着个歪歪扭扭的"野"字。

她的呼吸猛地顿住，眼前瞬间涌进十七岁的夏末——蝉鸣聒噪的教室，林野趴在课桌上补觉，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毛茸茸的发顶镀上层金边。她偷偷拿过他的橡皮，用牙齿啃下一半，在侧面刻完字，又悄悄塞回他笔袋里。

"周砚秋，你是狗吗？"他发现时炸了毛，却还是把那半块橡皮收进笔袋，"剩下的给你，省得你再祸祸我的。"

后来那半块橡皮成了他们的秘密。她用它擦去写错的方程式，他用它涂改画砸的速写。他总笑她写字用力，橡皮屑掉得满桌都是；她总嫌他画画太废橡皮，不到半个月就要换一块。

最后一次见那半块橡皮，是在高考结束的那天。林野把填好的志愿表拍在她桌上，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执拗："我报了你的城市，周砚秋，你跑不掉的。"

她当时红着脸没说话，低头用那半块橡皮擦着草稿纸，直到纸面起了毛。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林野在去买庆祝蛋糕的路上，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被货车撞出了很远。

周砚秋赶到医院时，他已经没了呼吸。他的笔袋掉在抢救室门口，拉链开着，那半块刻着"野"字的橡皮滚落在地，沾了点暗红的血。

女儿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拽出来："妈妈，这橡皮好旧呀，扔了吧？"

周砚秋猛地攥紧橡皮，指腹陷进那些被啃过的凹痕里。她摇摇头，把橡皮放进自己的口袋，像揣着块滚烫的烙铁。

这些年她搬过很多次家，丢了无数东西，却始终留着这半块橡皮。它早就硬得擦不动字迹了，却像根针，时时刻刻扎在她心口——提醒她曾经有个少年，用最笨拙的方式，说过要陪她走很远的路。

只是那条路，他没能走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