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

周明砚在整理旧物时，指尖触到了那个裂了缝的青瓷杯。

杯身是淡青的釉色，杯底有个歪歪扭扭的"砚"字，旁边挨着个更小的"禾"。是十五岁那年，他和林禾在陶艺馆做的。林禾手笨，捏了三次都塌了，最后还是他帮着扶着，才勉强成型。

"等它烧好，就当我们的'友谊杯'。"林禾当时笑得一脸灿烂，鼻尖沾着白瓷土，"以后每年都来做一个，等我们老了，就摆一柜子。"

他们确实一起做了三年。第二个杯子上画着歪扭的篮球，那是林禾陪他打完人生中第一场篮球赛的纪念；第三个杯子刻着两道杠，是他们一起挤进重点高中的见证。

裂痕是在十八岁那年出现的。高考志愿填报截止前，林禾拿着他的志愿表，手指点在"南方大学"四个字上，声音发颤："你明明说过，要和我一起去北方的。"

他没解释家里的变故，只含糊道："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天林禾摔门而去，桌上的青瓷杯被带倒在地，磕出一道斜斜的缝。

后来他去了南方，林禾留在北方。起初还通邮件，后来渐渐断了联系。他偶尔从同学那里听到消息，说林禾成了建筑师，说她结婚了，说她定居的城市，离他当年想去的北方大学很近。

周明砚把杯子捧起来，对着光看。裂痕像道苍白的疤，横亘在"砚"与"禾"之间。他忽然想起林禾当年在陶艺馆说的话，那时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们沾满瓷土的手上，仿佛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填满那柜子的杯子。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圆满。有些友谊就像这裂了缝的瓷，再怎么小心捧着，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杯沿残留着淡淡的茶渍，像极了那些没说出口的歉意，和再也回不去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