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总带着些微醺的暖意,卷着樱花碎瓣掠过林砚的发梢。他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渍,目光却越过层层书架,落在不远处那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身影上。
是苏晚。
她正踮着脚够最高一层的书,裙摆被风掀起细小的弧度,像只欲飞的蝶。林砚的心跳骤然乱了节拍,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笔——他认得那本书,是他上周特意放在那里的,知道她在写关于古建筑保护的论文,一定会用到。
这样的小心思,他藏了整整三年。
从大一在迎新会上,她作为志愿者笑着递给他一杯温水开始,他的目光就再也没能从她身上移开。他记得她讲起榫卯结构时眼里的光,记得她雨天里抱着画板在湖边写生时微微蹙起的眉,记得她偶尔失落时会去学校后门那家老面包店买一个红豆馅的铜锣烧。
他像个虔诚的信徒,默默收集着关于她的一切碎片,却从不敢将这份汹涌的喜欢宣之于口。他只是在她晚归时,悄悄跟在后面,直到看见她安全走进宿舍楼;在她生日那天,匿名订一束她最喜欢的洋桔梗送到她的画室;在她朋友圈发“求资料”的动态时,第一时间整理好文件,用陌生邮箱发过去。
那天下午,他在湖边看到她和一个男生并肩走着,男生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笑着递了一串给她。苏晚接过时的笑容明媚得晃眼,林砚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闷得发疼。他悄悄退开,躲在柳树后面,看着他们走远,直到那抹米白色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缓缓蹲下身,指尖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男生是建筑系的学长,和苏晚一起参加了竞赛,两人常常一起泡在实验室。林砚开始刻意避开他们可能出现的地方,图书馆的位置换了,常去的自习室也不再踏足,可越是躲避,那些关于她的消息就越是无孔不入。
“苏晚和学长拿了金奖呢!”
“他们好像在一起了,昨天看到学长送她回宿舍。”
每一个字都像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心上。林砚开始失眠,夜里常常对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她的样子,从初见时的青涩,到后来的从容,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他甚至写了满满一个笔记本的话想对她说,却始终没有勇气拿出来。
毕业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林砚在人群中看到了苏晚,她穿着学士服,正和同学们合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鼓足勇气想走上前,却看到那个学长走过去,轻轻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流苏,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苏晚抬头对他笑,眼里的依赖和欢喜,是林砚从未见过的。
那一刻,林砚突然就懂了,有些喜欢,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藏在心底。他默默转身,走出喧闹的人群,口袋里的笔记本被攥得发皱。风吹过,带来远处的欢声笑语,也吹散了他眼角悄悄滑落的泪。
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苏晚。只是偶尔在深夜整理旧物时,会翻到那个笔记本,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就像他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最终只留下一片荒芜的疼。窗外的月光很淡,就像他当年望着她时,从未说出口的,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