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拥有父母并不是那么好。

我回到摊位，径直走过温顺地抗议的格里格夫人，并将头探进她身后的建筑物里。

房子全是砖瓦结构，因为大多数建筑都是这样。烤箱里烧着热气，旁边是一个满身瘀伤、哭个不停的小男孩，大概十三四岁。格里格站在他旁边，此刻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烤着面包。

“你赶紧把它从烤箱里拿出来，不然它就变黑了，你这个可怜的男孩！这有多难？一切都为你准备好了！你怎么就不能做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应该和你断绝关系！”

男孩在看到我之前短暂地呜咽了一声，眼里充满了恐慌。

“小姐！你不能进来！”

我叹了口气。至少他还没死。

“我当然可以。格里格，别再打你的家人了。”

“维塔小姐！我，对不起，我……我以为您说……”

“我知道我说什么了。我们能不能……别打人？你肯定把我对打人的热爱都打没了。”

“维塔小姐，我很抱歉！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呃。太好了。很好。那很好。”

这很简单。如果我小心一点，或许就能搞定。我可以帮忙……不，等等。怎么帮忙？杀掉坏人，然后把他们变成奴隶？

“嗯，爸爸？您是谁？”

“这位是维塔小姐！小子，给我点面子！”

“……她不是那个一直偷你面包的女孩吗，爸爸？”

“是啊，”我自信地插嘴道，“所以，要尊重我！”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任务完成了。但我还需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隐瞒下去吧？迟早会有人发现这家伙死了。

“孩子，把这面包给你妈妈拿去，”格里格命令道。“然后遮住你的脸。”

哦，格里格，你真棒！孩子听从指示，匆匆离开了房间，留下我们俩。

“……维塔小姐，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正在思考。”

我想去找罗文和琳谈。她们很可靠。她们认识我，喜欢我，还给我吃的，这大概是我最接近朋友的关系了。但是……我是个魂导师。琳总不能直接去找她们把我出卖吧，但魂导师这样的东西毕竟是主角也玩不转。我需要她们的帮助，但我真的不知道她们会怎么反应。这……真吓人。

我的其他选择是留在城里低调行事，或者逃出城外。逃出城可不是世界上最诱人的事情，因为没有了卫兵、圣殿骑士和厚重城墙的保护，我很可能几个小时后就会被四处游荡的恐怖怪物杀死。我一辈子都住在天愿镇，所以对此了解不多，但那些传言，呃，确实令人担忧。但我能留下来吗？格里格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像个病号了。他迟早会被发现的。我或许可以假装他跟我毫无关系？自然亡灵确实存在。我想，这并不一定意味着是死灵法师制造的。不过，自然亡灵几乎从不会在死后复活。通常情况下，这需要一场战争。要是我能让他复活就好了……但我该怎么做呢？他已经没有生命了。人总不能随便让什么东西活过来吧？他的灵魂正在用魔法操控他的身体。

“……好的。首先，格里格，你能跟我多讲讲死灵法术吗？你说过你叔叔是圣殿骑士，对吧？”

“小姐，你想让我告诉你吗？”

“我从来没研究过这种垃圾东西，格里格，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他皱起了眉头。

“……你天生就是死灵法师，这很奇怪。动能术对雾之守望者来说难道不是一种侮辱吗？所以为什么……啊。好吧，这无所谓。如果小姐说是，那就是。不过，我对死灵法术了解不多。我只知道亡灵。亡灵有很多种。最基本的亡灵叫做残骸。残骸僵尸是没有真正智慧的活尸。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攻击靠近的生物，但除非是某种强大怪物的尸体，否则它们不会很危险。残骸骷髅也一样，只是骨头上没有肉。还有其他类型。更强大的亡灵即使失去了意识，在生前也能保留更多能力。这些亡灵被称为复生者。它们极其危险，但真正需要警惕的是亡魂和尸鬼。女士，您了解亡魂，因为我想我就是其中之一。我记住我是谁，我能做所有活着能做的事。但我已经死了，我想这更难杀死我了。我觉得大多数亡魂也倾向于杀死活人，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做。

“嗯。好吧。那如果你开始有任何杀人倾向就告诉我。谋杀是不对的，明白吗？”

“是的，维塔小姐。”

“那么，尸鬼怎么办？”

“哦，啊。尸鬼，嗯，非常糟糕，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我叔叔说它们长得像残骸，但行为举止……很奇怪。而且它们很强大，”他说。小姐，一旦发现尸鬼，他们会派出整整一营的圣殿骑士去与之战斗。有时候杀戮有点过头了。但有时候……尸鬼会把他们全部杀光。它们很多都拥有强大的魔法，通常是混沌魔法。而且如果放任它们不管，它们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我叔叔说，如果让尸鬼独自待太久，你会失去整座岛屿。”

哦。听起来很糟糕，是的。我不禁想知道我是否能控制一只……不过，这东西我可能不该乱搞。最好专注于当下。我该怎么处理格里格？我不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把他带回棚屋！琳和罗文会吓坏的！我得先评估一下，在我做出任何疯狂举动之前，他们能接受我这个怪物吗？

“好的，格里格。我们接下来要这么做。待在这里，继续假装还活着。别忘了呼吸。如果你开始，呃，表现出太多尸体的迹象，就躲在家里。千万别让人发现你已经死了，这很重要。”

“我觉得很有道理，维塔小姐！”

“不许打人！”

“是的，维塔小姐！”

“……还有，别让你家人知道我在这里。我只是……一个有钱的顾客什么的。我不知道。你找个好借口吧。再见。”

“维塔小姐，这边有后门！”

我点点头，跟了上去。抓起一堆面包，然后从出口溜出去，悄悄穿过这座城市我如此熟悉、古老阴暗的街区。几乎每次看到人，我都会感到一阵恐慌。他们知道吗？他们是守卫？圣殿骑士？这下完了吗？当然，什么也没发生，至少现在还没有。确保没有人跟踪我之后，我终于来到了琳的藏身之处，我们亲切地称之为“棚屋”。

这是个摇摇欲坠的老房子，用木头而不是砖块建造。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几个睡觉的地方，一个几乎破损的泥炉，十几个饥肠辘辘、无家可归的小孩。所有真正的东西都在下面的密室里，不过当然……我得先解决掉那些小孩。

“维塔！维塔，维塔，维塔！”

脏兮兮的孩子围着我，用爪子抓我的衬衫和斗篷。不久前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尽管我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大四五岁。我当时……满足于靠施舍度日。勉强维持着分配给我的微薄生活，别无其他。不做贡献，不工作，几乎不思考，真的。只是依靠一个比我更善良、更有才华的人的慷慨而生存。而且她也会让我这么做的。决定尝试帮助琳是我的选择，但我做得太晚了，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能力改掉那些糟糕又懒惰的习惯。我只是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搅动，让我回首过去的人生，感到无比厌恶，以至于我不得不继续前进。

“维塔，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面包，”我说着，递了过去。面包总是赏心悦目，但我本该给他们的钱却被我用来救命了。又一次毫无价值的索取。“琳在吗？”

几个孩子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指向下方。

“好的，谢谢。”我点点头，把一张床挪到一边，打开那扇不算隐蔽的门，顺着梯子爬了下去。藏身之处其实并不隐蔽，但天望城是个非常非常大的城市，这片区域里大概有几百个像这样的小棚屋。追捕琳的人还没那么在意，还没搜查完它们。它基本上就是地上的一个洞，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主人用岩石凿出来的。它算不上漂亮，但至少能容纳两张床和一整间房间。

“嘿，呃，琳？”我朝楼下喊道。

“维塔！嘿！你成功了！”

琳的欢快回应引起了我的共鸣，很快那女人就扑到了我身上，直接把我从梯子上抓了下来，转了一圈才放了下来。她脸上像往常一样挂着灿烂的傻笑。几缕红发从头巾下露出来，再加上她那身男孩气的多口袋装扮，让她很难看起来像个典型的小偷。

“……嘿，琳，”我低声说着，擦掉了她拥抱我时沾到我身上的油腻。大概是在保养她的刀子什么的。“嗯。我们是朋友，对吧？”

她扬起眉毛。

“是啊，当然是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维塔？你看起来有点……吓坏了。”

“我吓坏了，”我平静地说。“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吓得不行了。”

“哦。呃。好吧，你知道我什么都支持你，维塔。你们这些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

我愁眉苦脸。琳比我大不了多少，大概二十岁吧？可她就是不肯罢休，把我当小孩儿。我才没那么矮呢！

“我知道。我只是……这个太糟糕了。”

她耸耸肩。

“我洗耳恭听。”

我咽了口唾沫。这是关键时刻。我可能不该一下子把话说完。

“呃，好吧……看来我是个天生的魔法师。”我含糊其辞。

她眨了眨眼，然后笑容更加灿烂。

“哟，你什么？维塔，太棒了！这是我几个月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为什么会……嗯。发生不好的事情了？”

“呃……是的，你可以这么说。确实有几件坏事。”

一阵沉默。她仔细地打量着我。

“……你杀了人？”

我吞咽了。

“嗯，是的，我杀了他。那个，呃，面包师？格里格？他不知怎么地找到了我，差点把我打死，然后，呃……是的。我杀了他。然后我不得不用钱和罗文给我的钱来对付他，呃，以免死掉。”

她仔细地凝视着，思索着。那眼神充满母爱，就像一个养惯了十几个撒谎的街头老鼠的人经常会露出的那种眼神。她以为我偷了钱吗？也许我不该提起这件事。

“……我相信你，”她终于说道。“你太聪明了，不会撒这种谎。而且……你也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吧？镇上经常会发现尸体，但如果守卫发现有人被魔法杀死，他们肯定会认真对待的。不过，维塔，这件事我支持你。我又不是没杀过人。没人会告发你。你把尸体藏起来了吗？”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现在就是时候，我得告诉她。对吧？我信任琳吗？我真的信任琳吗？过去一年她一直在施舍我。她是个好人。我知道她想帮忙，但这……这件事可能会危及所有人的安全。

“好吧，嗯……”恐惧席卷了我的全身。她会杀了我吗？ “嗯，我……我有点……”

“来吧，V。没事的。”他又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我支持你。”

“我让尸体站起来，继续假装活着，”我脱口而出。

一片寂静。琳的笑容消失了。哦不，哦不，我真是个死人……我应该试着抓住她的手。或者拥抱她，也许。万一我不得不抽出她的灵魂。她速度很快，但她可能直到为时已晚才会意识到我的厉害。她很强壮，也很傲慢。她不知道我有多危险。如果她真的杀了她，我可以——

“我没想到这事儿会发生，”琳说道，语气与其说是咄咄逼人，不如说是震惊。“我猜，这又证明教会里满嘴胡言乱语了。死灵法师？真是个混蛋。那……真的很难对付。不过，这事儿还是挺好的。我们会想办法的，维塔。恭喜你。”

我咽了口唾沫。真的吗？没……没事吧？

“……但我们最好在圣殿骑士发现之前去把你的尸体伙伴收起来。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把它毁掉。”

“嗯，好吧，问题是，他是一个亡魂？”

琳歪着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格里格。他还是他自己。比如，他现在还在经营着他的面包店？据我所知，他还是同一个人，除了……他听我的。而且，我猜，他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哇哦。真奇怪。”琳皱着眉头，朝梯子走去。“真的有点搞砸了。不过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在他被发现之前把他救出来。”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的儿子看到了我，也看到格里格表现得很奇怪，而且他还知道我的名字……”

她怒视着我，把脸上的头发拨开。

“维塔，你和他一起进了面包店吗？”

“我不得不这么做！格里格正在殴打他的家人！除非我明确告诉他不要这样，否则他真是太糟糕了！”

“所以你把他一个人留下了？维塔、罗文和我都很确定圣殿骑士能感知魔法。每当他们要执行任务时，我们都必须保持平常心，否则他们会严厉打击我们。如果他们为了弄清楚这一点而采取的措施能够识别死灵法术……”

哦不。

“……我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脸上总是挂着那傻乎乎的笑容。

“我知道你不知道，孩子。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走。来吧，跟我来。”

我照做了。琳跑得飞快，但她等着我，我气喘吁吁地跟在她后面。没过多久，我们俩就到了面包店的后门。我走了进去，发现格里格像往常一样在操作他的烤箱。他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维塔小姐！你……小心点！那个该死的小偷就在你旁边！”

他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并试图“保护”我，但我张开双臂挡在了 Lyn 面前。

“停！她是我的朋友！”

他停了下来，但脸上却露出了愁容。他显然不太高兴。

“……正如您所说，维塔小姐。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琳从我身后走了出来，表情紧锁。她绕过亡魂，这显然让他很恼火。

“……你真的把他打死了，对吧？好吧。我们要把他带到下水道里去把他弄死。”

我眨眨眼，惊呆了。

“你真的认为那是最安全的选择吗，林？”

“我知道，”她点点头，确认道。“这其实对那孩子没什么用，但如果我们带走他之后他吐露心声，他们就只能以为他跟你一起跑了。反正他们找不到尸体就行了。就算找到了，他们大概也会怀疑是你杀了他，不过……总比让人以为你是死灵法师强，维塔。而且我们会把尸体藏好。”

“……呃。不好意思，维塔小姐，”格里格插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死了对你更好，那也无所谓。我很乐意再次为你而死。但我实在不喜欢看到这个蠢女人对你颐指气使。”

我抬头看着他，咽了口唾沫。我不想杀他。我已经不小心杀了他一次，那次吓得我几乎无法忍受。现在他只是想帮忙，我又要杀他一次？故意的，冷血的？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到这一点，林，”我轻声说道。

她叹了口气，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她不得不俯下身子才能看进我的眼睛。一个女孩一生营养不良，都会变成这样。

“维塔，亲爱的。我很抱歉。我很抱歉发生了这种事。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帮你，好吗？但我们不能让……不管他在城里乱跑什么。如果人们认为城里有个死灵法师，那一切都会乱套。你不会安全的。你知道的，对吧？”

我点点头，强忍着泪水。浪费水可不好。

“好的。跟我们来，格里格。从后面出去。”

“是的，维塔小姐。”

我们三人慢悠悠地穿过小巷，朝着城市边缘走去。天望城建在一个陨石坑内及其周围，所以城市边缘的地势比中心高得多。据我所知，这对污水管理来说是个巨大的难题；城市周围的下水道必须挖得很深，而且必须小心管理，以防止事故发生时不卫生的污水在市中心积聚。由于市中心是富人区，他们实际上管理得相当不错。指定的污水处理区位于城市边缘附近，所有令人作呕的污泥都必须从地下深处挖出来，然后堆放在城墙外。格里格会再次死在那种肮脏的地方；他会和那些烂泥混在一起，被推到城墙外，这样他的尸体就找不到了。

我最好趁着还能利用他的时候好好利用他……唉，想想都觉得可怕，但我确实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情况，尤其是那些想杀我的人。还有几个问题。

“嘿，格里格？能告诉我你对圣殿骑士了解多少吗？你叔叔和他们一起工作过，对吧？”

他咕哝了一声。

“我叔叔就是其中之一！一个骄傲的教会圣殿骑士。他们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没错。被授予圣殿骑士的称号是一种荣誉！他们保护像你我这样的人，免受，呃……”

“从像你我这样的人那里？”我讽刺地说道。

“嗯。呃。圣殿骑士战斗的不仅仅是亡灵。他们或多或少也是军队的一部分。他们清除许多其他危险的怪物。如果有战争，他们也会参与。保卫家园的和平。他们是所有迷雾守望者信徒的手脚。也就是说……我想，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吧？”

林恩难以置信地哼了一声。

“是啊，不。我对那些邪教徒制定的规则不感兴趣。他们说雾之守望者想要这个，雾之守望者想要那个。这很可能是他们虚构出来的神祇，用来为自己霸占所有金属找借口。”

格里格听了皱起了眉头。

“……你很少和四十岁以上的人说话，对吧？”

她眨了眨眼。

“嗯？”

“雾视者是真实存在的，小姐。我们见过他。万物之下的神。夫人，问问任何在场的活着的人。他看到一颗他不喜欢的星星，就把它从天上拽了下来，正如教会所说的那样。他只凭自己的意志，将岛屿悬在空中。小姐，去边缘往下看。如果雾散了，你也能看见他。”

一阵沉默之后，Lyn 和我试图接受这一切。

“……我们两个街头顽童怎么可能承受得起这种危险，”琳尖刻地反驳道，“别自以为是了，死人。”

他耸耸肩。

“只要活得够久，无论你走到边缘与否，都会见到他。据说在古代，人们崇拜许多假神。那些看不见的神。那些你不得不相信的神，仅仅因为你被告知要相信。我听说有些人现在还在相信，而且他们都是傻瓜。雾视者是真实存在的，小姐。不管你怎么看待他，他都在那里，而且每个人都知道。”

我们默默地走完了剩下的旅程，让我有时间整理思绪。当然，每个人都知道雾守卫，就连我这种没受过教育的顽童也知道。教会说，整个世界，包括天空中的每一座岛屿，都是雾守卫创造的。不像琳，我相信他是真实存在的。我只是觉得，如果这就是他创造的世界，那他肯定非常糟糕。我绝对不会去崇拜创造我人生的那个东西。绝对不会。

“我们到了，”琳宣布道。这话似乎有点多余，因为她打开脚下的舱门时，那股臭味差点让我弯下腰。我们三个爬下梯子，不知不觉就已陷入齐膝深的粪水中。我跟着琳，她蹚水走了好远，才终于再次开口。

“好吧。这地方不错。你想让我帮你毁了他吗，维塔？”

“毁了他。”在我听来更像是“杀了他”，我根本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他……太可怕了。真是个糟糕透顶的人。从很多方面来说，他或许都该死。然而，那种把他的灵魂握在手中的感觉，那种他虚弱无力、一蹶不振的感觉……让我感到恐惧。同样，他现在如此顺从也让我感到恐惧。我的脑海里有太多地方在呐喊：留着他！利用他！这就是我需要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最终变得更强大！只有这样我才能逃离地狱！我这辈子都靠着乞讨、偷窃和乞讨才能活到明天，而现在我却只能让别人对我百依百顺？我怎么能……就此放弃呢？

我转头看向琳。看向这个多年来一直帮助我的女人，看向在我饥饿时给我食物，不求回报的女人。看向这个直到现在都愿意帮助我，而不是把我像个怪物一样扔进教堂的人。我不能，不能让她身陷险境。这可不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好事。

“不。我明白了，林。”

我走到那个可怕的胖子面前。我把手放在他的胸口，试图感受他的灵魂。我能感觉到。这有点像感受我自己的灵魂，只不过是在身体之外。……我想，在某种程度上，那其实就是我的灵魂。我注入他体内的那部分灵魂碎片已经与他融合，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形态。新的灵魂与我之前塑造它的那个截然不同。我看不到它，真的看不到，但当我把手放在格里格身上时，我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从他身体的核心中生长出来。像是细线，又像是血管。不管它们是什么，它们在体内蠕动，像某种怪异的寄生虫一样牵引、收紧、移动着他的身体。在那些脂肪的包裹下，他肌肉发达，但他的肌肉不再参与他的运动。他仍然尽职尽责地假装呼吸，但他的横膈膜既没有收紧也没有收缩；它只是自己动了起来，是它内部某种无形的力量在迫使它这么做。感觉如此不同，如此错误……但又如此正确。

我也深吸了一口气。他朝我笑了笑。然后我把手拿开，他像个掉在地上的娃娃一样瘫倒在泥浆里，彻底失去了生命。

我把他的一切都握在手中。

我本能地，甚至想都没想，就把它塞进嘴里吞了下去。灵魂滑入喉咙，却没有落回胃里。我颤抖着，因为内心深处那个让我成为我自己的东西，将格里格的灵魂拉了进去，像一根松线将一幅珍贵的挂毯撕碎。他化为乌有，成为我的一部分。我踉跄了一下，后退一步，余波流淌过我的身体。我的脚步轻盈了许多。我不再像沼泽那样被束缚。我比以前强壮了，仅仅只是一点点。然而，我的肌肉萎缩却丝毫未减。我的灵魂只是……要求它们更好地活动，并赋予它们力量。

这不算多。但对我这种弱女子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刚才做了什么？”

琳的话像冰桶一样砸在她身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时兴高采烈的表情里夹杂着困惑、谨慎和一丝恐惧。可怕的现实猛地涌上心头。我刚才做了什么？

“……我能感觉到你，”琳继续说道。“你刚刚让我察觉到了危险，小子。”

“可——”我咳嗽了一声。我的喉咙里有灵魂泥吗？“危险感知？”

“是啊。像我这样的人都能学会这招。我能大概……嗯，判断一个人有多危险。但这并不精确。之前你完全没察觉到。现在你很虚弱，但我能感觉到你。这可不是突然发生的。你做了什么？”

哦不。好吧……她陪我走到这一步了。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嗯，”我尖声说道，“我……吃了他的灵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