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的那条信息让张真源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刘昌明要动手了，而且就在今晚——目标不仅是严浩翔，还包括他自己这个"囚犯"。

张真源迅速环顾办公室，寻找任何可用的武器或工具。严浩翔的办公桌抽屉上了锁，墙上装饰用的匕首被牢牢固定，甚至连笔筒里的钢笔都被特意换成了柔软的毛笔——严浩翔显然早有防备，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窗户上。这是顶层，距离地面至少有三十层楼高，跳窗等于自杀。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保镖的脚步声，至少两个人。

时间不多了。

张真源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拿起桌上的金属镇纸，狠狠砸向自己的左臂。骨头断裂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但此刻疼痛是必要的——他需要解除手腕上那个致命的束缚环。

果然，不到十秒钟，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严浩翔带着两个保镖冲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严浩翔的目光落在张真源扭曲的左臂上，眉头紧锁。

张真源咬牙忍痛，用下巴指了指电脑屏幕："看看那个。"

严浩翔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走到电脑前。当他看清那条信息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不可能..."严浩翔的声音微微发抖，"刘叔叔他..."

"不管你信不信，"张真源打断他，"你的人里一定有他的眼线。刚才那两个保镖呢？他们看到这条信息了吗？"

严浩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按下桌上的一个隐藏按钮，办公室的门自动锁死，同时窗帘也缓缓合上。

"解释。"严浩翔转向张真源，声音低沉而危险，"为什么刘昌明要杀你？一个叛徒对他有什么威胁？"

张真源的右手指着自己的左臂："先把这个解开，然后叫你的私人医生来——必须是绝对可信的人。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严浩翔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那条信息足以证明我说的没错！"张真源提高了声音，"刘昌明才是'暗夜'在时代集团的内鬼，而他知道我清楚这一点！"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严浩翔。他犹豫了几秒，最终拿出一个小型遥控器，解除了张真源手腕上束缚环的致命电流设置。

"暂时。"严浩翔强调，"如果你敢耍花样..."

"我知道后果。"张真源打断他，"现在，叫医生来，然后我们谈谈。"

严浩翔用内线电话叫来了他的私人医生——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据说是从小照顾严家兄弟的家庭医生。医生为张真源接骨时，严浩翔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张真源的脸，仿佛要从中读出什么秘密。

当医生离开后，严浩翔锁好门，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

"说吧。"他将一杯酒推到张真源面前，"从头开始说。"

张真源没有碰那杯酒。他的左臂打着石膏，疼痛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

"三年前，我收到一条加密信息。"他直视严浩翔的眼睛，"发信人自称是'星辰'的创始人之一，说组织已经被渗透，而你和丁程鑫是主要目标。"

严浩翔皱眉："'星辰'的创始人只有我大哥和我。"

"我知道。"张真源点头，"但当时信息看起来太真实了——里面有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细节，包括我们三个人的训练记录，私下谈话的内容..."

"所以你相信了。"

"我不得不信！"张真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信息里说，如果我告诉你们，内鬼会立刻动手杀了你们。唯一的办法是我假装背叛，潜入'暗夜'找出真正的内鬼。"

严浩翔的表情变得复杂："所以你离开了'星辰'，加入了我们的死对头？就凭一条来历不明的信息？"

"不只是这样。"张真源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我做了一些调查。发现时代集团内部确实有人在向'暗夜'泄露情报。但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权限很高。"

"所以你决定一个人当英雄。"严浩翔冷笑，"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张真源的心脏。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怎么做？立刻展开调查，打草惊蛇？浩翔，你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内鬼会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严浩翔猛地站起身，拳头砸在桌面上："那你至少应该告诉丁程鑫！他也许就不会——"

"我试过！"张真源打断他，声音哽咽，"就在我离开的前一晚，我暗示过他...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希望他能记住我的本心..."他深吸一口气，"但我没想到'暗夜'会利用我的假叛逃来对付他..."

房间陷入沉默。严浩翔背对着张真源，肩膀微微颤抖。当他再次转身时，眼中的怒火已经变成了深深的疲惫。

"三年。"他轻声说，"整整三年，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找到你，怎么为丁程鑫报仇。而现在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张真源艰难地站起身，走到严浩翔面前："不是误会。丁程鑫的死确实是我的责任，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但我没有背叛'星辰'，更没有背叛你们。"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合影，指着背面的字："'无论发生什么，记住真相'。这是丁程鑫的字迹，对吗？"

严浩翔接过照片，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这是他最后发给我的信息...就在他被抓前一天。"

"他在提醒你。"张真源说，"他知道真相，至少知道一部分。"

严浩翔沉默了很久，突然抬头："证据呢？你有什么能证明刘昌明就是内鬼的证据？"

张真源犹豫了一下："有，但不在我身上。"

"在哪？"

"丁程鑫临死前...他通过'暗夜'的一个内线给了我一样东西。"张真源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一个银色U盘，里面存有刘昌明与'暗夜'高层会面的视频和交易记录。"

严浩翔的眼睛瞪大了："U盘在哪？"

"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张真源说，"但我现在拿不到，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严浩翔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太阳穴。张真源熟悉这个动作——这是严浩翔思考时的习惯。

"刘昌明今晚就会行动。"严浩翔突然停下，"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我们'？"张真源挑眉。

严浩翔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需要合作。如果你在撒谎..."他的眼神变得危险，"我会亲手杀了你。"

张真源没有退缩："我需要武器和行动自由。"

"不可能。"严浩翔断然拒绝，"至少在拿到U盘之前不行。"

"那我们就等死吧。"张真源冷笑，"刘昌明不会只派几个小喽啰来对付你，浩翔。他了解你的能力，一定会准备万全之策。"

严浩翔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按在张真源左肩的伤口上。剧痛让张真源倒吸一口冷气，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证明给我看。"严浩翔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证明你不是在利用我。"

张真源直视他的眼睛："你办公室的第三个抽屉，左边有个暗格。里面应该有一把蝴蝶刀——我十八岁生日时送你的那把。"

严浩翔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转身走向办公桌，按照张真源说的找到了那个暗格。当他拿出那把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蝴蝶刀时，手微微发抖。

"只有你知道这个地方。"严浩翔轻声说，"连丁程鑫都不知道。"

张真源点头："现在你相信我了？"

严浩翔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张真源面前，突然伸手解开了束缚环："不完全相信。但这个给你。"他将蝴蝶刀递给张真源，"物归原主。"

张真源接过刀，熟练地在手中转了个花式。这个动作让严浩翔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那是张真源标志性的动作，曾经无数次在他们训练后炫耀时出现。

"计划是什么？"张真源将刀收进口袋。

严浩翔走到墙边，按下另一个隐藏按钮。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暗室："我们先离开这里。刘昌明知道这个办公室的所有常规出口，但他不知道这个。"

暗室里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楼顶的直升机停机坪。严浩翔取出一把手枪检查弹药，然后递给张真源另一把。

"你的射击水平退步了吗？"严浩翔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久违的调侃。

张真源接过枪，熟练地上膛："足够在你背后开枪了。"

严浩翔竟然笑了："那我最好小心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通道。张真源走在后面，看着严浩翔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三年了，他终于说出了部分真相，但最艰难的部分还在后面——他还没有告诉严浩翔，当年那条加密信息来自谁，以及为什么他必须独自承担这一切。

通道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严浩翔输入密码，门缓缓打开。外面是楼顶，夜风呼啸，整个城市的灯光在脚下闪烁。

"直升机五分钟后到。"严浩翔查看手机，"在那之前——"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声枪响划破夜空，严浩翔的肩膀爆出一朵血花。张真源反应极快，一把将他拉回通道内，同时回手就是两枪，楼顶某个角落传来一声闷哼。

"狙击手。"张真源咬牙，"刘昌明的人已经到了。"

严浩翔按住流血的肩膀，脸色因疼痛而发白："直升机来不了了。备用计划。"

张真源迅速检查了他的伤势——子弹擦过，没有留在体内，但失血不少。他撕下自己的袖子，简单包扎了伤口。

"地下停车场。"张真源说，"我有辆车停在那里，没人知道。"

严浩翔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

"来杀你之前做的准备。"张真源咧嘴一笑，"职业习惯。"

他们沿着紧急楼梯向下移动。严浩翔因为失血而脚步虚浮，张真源不得不半扶半抱着他。每层楼梯间都有监控，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尽快移动。

下到第十五层时，楼梯间的门突然打开，两个持枪的保安出现在面前。张真源反应极快，一枪击中一人的膝盖，另一枪打掉了第二个保安的武器。严浩翔补上一记手刀，将那人击晕。

"越来越热闹了。"张真源嘀咕着，捡起保安的对讲机。里面传来嘈杂的指令声："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可能在10至20层之间，见到立即制服，重复，立即制服。"

严浩翔的脸色更加难看："全大楼都是他的人？"

"不全是。"张真源检查了一下弹匣，"但足够拦住我们了。"

他们改变路线，不再向下，而是横向穿过12层的办公区。这一层是数据分析部门，夜晚只有少数员工加班。张真源和严浩翔低调快速地穿过走廊，尽量不引起注意。

"前面左转有个货运电梯。"严浩翔低声说，"直通地下二层，很少有人用。"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转角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三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双方同时愣了一秒，随即枪声大作。张真源拉着严浩翔躲进一个隔间，子弹在他们身后的玻璃墙上打出蛛网般的裂痕。

"没路了。"严浩翔喘着气说，"后面是死胡同。"

张真源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天花板上的通风口上："上去。"

他跳上办公桌，迅速拆下通风口的盖子。严浩翔在他的帮助下爬了进去，张真源紧随其后。当追兵冲进隔间时，通风口的盖子已经重新合上，只留下几滴新鲜的血迹。

通风管道狭窄昏暗，两人只能匍匐前进。严浩翔的肩膀伤势使他行动困难，呼吸越来越沉重。

"坚持住。"张真源在他耳边低声鼓励，"就快到了。"

严浩翔突然停下，转头看着张真源。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如果你又在骗我..."

"那我就是世界上最蠢的骗子。"张真源苦笑，"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被你打死？"

严浩翔似乎想笑，但疼痛让他只是扯了扯嘴角。他们继续向前爬行，直到张真源找到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竖井。

"我先下去看看。"张真源小心地移开盖子，确认下方安全后跳了下去。然后他接住严浩翔，后者落地时因疼痛而闷哼一声。

停车场昏暗空旷，回声很大。他们贴着墙根移动，警惕任何动静。张真源带着严浩翔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

"惊喜。"张真源掏出钥匙，车门应声而开。

严浩翔挑眉："你什么时候拿到我的车钥匙的？"

"刚才扶你的时候。"张真源咧嘴一笑，"职业习惯，记得吗？"

严浩翔摇头，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你还是那么讨厌。"

"彼此彼此。"张真源发动汽车，缓缓驶向出口。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出口时，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车灯。三辆黑色SUV堵住了去路，十几个持枪人员从车上跳下。

"坐稳了。"张真源猛地调转车头，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子弹击碎后窗玻璃，碎片飞溅。严浩翔回身还击，击倒了最前面的两个追兵。

张真源将油门踩到底，汽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停车场另一侧的应急出口。栏杆被撞飞，他们冲上街道，融入夜晚的车流中。

"去哪儿？"张真源问，眼睛不断扫视后视镜，确认没有被跟踪。

严浩翔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安全屋。城南的老地方。"

张真源点头，他知道那个地方——那是"星辰"时期他们偶尔会去的小公寓，登记在一个假名下，连时代集团的系统里都没有记录。

"坚持住，"张真源看了一眼严浩翔的伤势，"很快就到。"

严浩翔虚弱地点头，眼睛半闭着。就在张真源以为他要昏过去时，他突然开口："真源...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来..."

"别立flag。"张真源打断他，"专心保持清醒。"

严浩翔轻笑，随即因疼痛而皱眉。他的手无意识地抓住张真源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

"三年..."他低声说，"我恨了你三年..."

张真源没有回答，只是将车速又提高了一些。城市的灯光在车窗外飞速后退，如同那些他们共同拥有又失去的时光。

破碎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