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是被一阵细微的电子音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训练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绿光。手腕上的束缚环闪烁着红光，显示它正处于激活状态。

门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一个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张真源没有动，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假装仍在熟睡。来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依然清晰可辨——是严浩翔。那股独特的冷冽香水味出卖了他，那是张真源曾经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张真源能感觉到严浩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实质般扫过他的眉骨、鼻梁、嘴唇。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那道结痂的伤口。

"我知道你醒了。"严浩翔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你的睫毛在抖。"

张真源睁开眼，对上严浩翔在黑暗中依然明亮的眸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严浩翔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手从张真源的脸颊滑到脖颈，拇指按在喉结上，感受着那里脉搏的跳动。这个姿势既像爱抚又像威胁。

"我来给你看样东西。"严浩翔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起来。"

张真源慢悠悠地坐起身，严浩翔的手也随之移动，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喉咙。这个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张真源注意到严浩翔的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他最近睡得不好。

严浩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投影仪，放在地上。一束蓝光射出，在对面墙上形成清晰的画面。张真源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丁程鑫被绑在椅子上的完整录像，比他之前看到的片段要长得多。

"看仔细了。"严浩翔在他耳边说，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特别是最后的部分。"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中的丁程鑫比张真源记忆中消瘦许多，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嘴角挂着血丝。一个蒙面人正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

"最后的机会，"蒙面人说，"告诉我们'星辰'的通讯密码。"

丁程鑫虚弱地笑了笑："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

"砰！"枪声响起，子弹擦着丁程鑫的耳朵射入墙壁。丁程鑫甚至没有眨眼。

"硬骨头。"蒙面人冷笑，"不知道张真源看到你这样会怎么想？"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丁程鑫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真源...他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很配合。"蒙面人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播放了一段音频。张真源立刻听出那是自己的声音，但内容明显是经过剪辑的——他在说一些关于"星辰"安全漏洞的情报。

丁程鑫摇头："不可能...这是合成的..."

"是吗？"蒙面人冷笑，"那为什么他现在就在我们基地做客？"

画面切换到一个监控视角，显示张真源确实坐在"暗夜"的一个会议室里，神情自若地与几个高层交谈。张真源记得那一天——那是他第一次潜入"暗夜"卧底，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不得不假装合作。但他没想到这段影像会被用来折磨丁程鑫。

视频中的丁程鑫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突然笑了："如果真源真的投靠了你们...那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相信他。"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刺入张真源的心脏。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视频继续播放。蒙面人似乎被丁程鑫的态度激怒了，开始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他。但无论遭受怎样的痛苦，丁程鑫始终没有屈服。最后，当蒙面人举起枪对准他的额头时，丁程鑫轻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告诉真源...我不怪他..."

枪声响起，画面变成一片血红。

投影结束了，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张真源的呼吸变得粗重，全身的肌肉绷紧到极限。他想怒吼，想砸碎眼前的一切，但最终只是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现在，"严浩翔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真源抬起头，眼中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你想听什么？忏悔？抱歉？"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丁程鑫是个好人，但他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信任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严浩翔的表情变得狰狞。他一把揪住张真源的衣领，将他狠狠撞在墙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说他？！他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维护你！"

"那又怎样？"张真源冷笑，"死人是最容易利用的。你看，他的死不是正好让你们时代集团对'暗夜'宣战了吗？多完美的棋子。"

严浩翔的拳头狠狠砸在张真源脸上，将他打倒在地。张真源没有反抗，吐出一口血水，反而笑了："打我能让你好受点吗？那就继续啊。"

"你他妈就是个畜生！"严浩翔揪起他，又是一拳。

这次张真源挡住了，反手给了严浩翔一记肘击："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突然爆发了，"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丁程鑫死吗？你以为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严浩翔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张真源的表情重新变得冷漠，"要杀要剐随你便，别在这演什么正义审判的戏码。"

严浩翔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按下手腕上的一个装置。张真源手上的束缚环立刻释放出强烈的电流，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我改变主意了。"严浩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死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每天都要想起丁程鑫是怎么死的，想起你是怎么背叛我们的。"

电流停止了，张真源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严浩翔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僵硬而挺拔。

"浩翔。"张真源突然叫住他，声音虚弱但清晰，"你晚上还是做噩梦吗？还是会被雷声惊醒吗？"

严浩翔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但张真源能看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那是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闭嘴。"严浩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张真源熟悉的脆弱，"你不配提这些。"

门关上了，张真源独自躺在黑暗中，嘴角却勾起一个苦涩的微笑。严浩翔没有否认，这意味着他记得——记得他们曾经共享的一切，记得那个在雷雨夜躲进他被窝的严浩翔，记得那个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现脆弱的严浩翔。

这既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折磨。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玻璃洒进房间时，张真源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检查了身上的伤势——几处淤青，嘴角开裂，但都不严重。束缚环依然闪烁着红光，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

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两个保镖，手里拿着早餐和一套干净的衣服。

"严总让你收拾一下，"其中一个保镖说，"一小时后他要见你。"

张真源接过衣服，发现是一套休闲装，而不是昨天的训练服。这个细节让他挑了挑眉——严浩翔是在软化态度，还是另有所图？

洗漱时，张真源仔细检查了洗手间的每一个角落。不出所料，这里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甚至连镜子都是防碎的。但他在马桶水箱后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划痕——有人在这里留下了一个记号，一个"星辰"成员之间使用的暗号。

张真源的心跳加快了。这是马嘉祺留下的吗？还是"星辰"的其他成员已经渗透进了时代集团？

一小时后，张真源被带到了严浩翔的办公室。与训练室的复制品不同，这个空间完全是严浩翔现在的风格——现代、简约、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全景，严浩翔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

"坐。"严浩翔没有转身，只是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张真源坐下，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文件夹，上面印着"绝密"的红字。严浩翔终于转过身，他的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眠。

"我查了三年，"严浩翔开门见山，"始终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投靠'暗夜'。"他拿起文件夹，"直到最近，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张真源保持沉默，看着严浩翔从文件夹中取出几张照片铺在桌上。照片上是几个"暗夜"高层与一个模糊人影的会面，地点似乎在某个地下停车场。

"认识这个人吗？"严浩翔指着那个模糊的人影问。

张真源摇头："太模糊了，看不清。"

"时代集团的副总裁，刘昌明。"严浩翔冷笑，"我的好叔叔。"

这个信息让张真源微微睁大了眼睛。刘昌明是严浩翔父亲的弟弟，在严父去世后一直辅佐严浩翔的大哥管理集团。如果他与"暗夜"有联系...

"你想说什么？"张真源谨慎地问。

严浩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了另一份文件："这是'星辰计划'的原始档案，与你当年看到的版本有所不同。"

张真源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起来。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份档案显示，"星辰计划"从一开始就不仅是时代集团的安全部门，而是一个针对"暗夜"的渗透计划。更令人震惊的是，档案中提到"暗夜"早就在时代集团内部安插了高层眼线。

"这不是真的。"张真源放下文件，声音僵硬，"我看过原始档案，根本没有这些内容。"

"因为你看到的档案被修改过。"严浩翔盯着他的眼睛，"被内鬼修改的。"

张真源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严浩翔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当年得到的情报...他做出的选择...一切都可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张真源抬头，直视严浩翔的眼睛，"你应该恨我。"

严浩翔的表情复杂难辨："因为我需要知道真相。"他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与张真源面对面，"告诉我，真源，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星辰'？"

张真源的嘴唇微微颤抖，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说出一切了。但就在这时，严浩翔的电脑突然发出警报声，屏幕上跳出一条加密信息。

严浩翔皱眉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呆在这别动。"他快步走向门口，"我马上回来。"

门关上的瞬间，张真源立刻行动起来。他迅速翻阅桌上的其他文件，在一堆财务报表中发现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和严浩翔、丁程鑫在"星辰"时期的合影，照片上的三人笑得无忧无虑。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无论发生什么，记住真相。"

张真源将照片藏进口袋，然后注意到严浩翔的电脑屏幕还亮着。那条加密信息已经自动打开，内容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计划提前，今晚行动。目标：严浩翔。清除所有知情者，包括囚犯。"

发信人的署名是：刘。

夜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