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停。江岸的风裹着汽笛的余音，雨幕下的码头更显压抑。
江风裹着湿气吹过码头，沈知意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手指在口袋里碰了碰芯片，确认还在。她看了眼顾骁，低声说：“走吧。”
顾骁没应声，只是往前迈了一步，走在她外侧。两人沿着高台边缘往下游走，脚步踩在积水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远处那艘游轮已经不见了，岸边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泡挂在铁架上，照出一片模糊的光晕。
他们回到临时落脚点——一间废弃的渔具仓库。墙角堆着破旧的救生衣和渔网，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映出之前读取芯片的画面。顾骁走过去，从贴身口袋掏出一个黑色U盘，放在桌面上。
这是陈野留下的东西。
他拿起酒精棉，一点点擦过U盘表面。金属外壳有些磨损，接口处有轻微氧化痕迹。他翻过来，用袖口蹭了蹭底部。
沈知意凑近看。
在U盘背面靠近插口的位置，刻着三个小字：7.15仓。
字迹很浅，像是用刀尖匆忙划上去的。笔画歪斜，但能看出是右手写的，力度不稳，应该是当时环境紧张。
她伸手摸了摸那几个字，指尖能感觉到细微的、人为刻下的凹痕。
她认得这个字迹。
陈野以前交报告，总是写得潦草，但“7”这个数字有个特点——第二笔会多绕一圈，像打了个结。这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是他留的。”她说。
顾骁点头。他记得陈野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边境医院的走廊。那人靠在墙上，脸色发青，只说了一句话：“东西在U盘里，别信系统。”
后来U盘到了顾骁手里，但他一直没找到入口。现在看来，不是技术问题，是地点提示。
“7.15仓，应该是码头编号。”沈知意说，“江城老港区有十二个仓库，七号仓登记用途是粮食中转。”
顾骁走到桌边，打开手机地图。七号仓位置偏，靠近河湾死角，周边没有监控，最近的巡逻路线也要隔两个小时才经过一次。
“适合藏东西。”他说。
沈知意站起身，把U盘收进贴身口袋。“我们现在去。”
顾骁看了她一眼。“没支援。”
“也不确定有没有危险。”她拿起背包，装了几样工具，“但线索只有这一次。错过今晚，他们可能就转移了。”
顾骁没再问。他检查了枪套、通讯器，确认电量充足。出门前顺手把桌上的空水瓶捏扁，扔进垃圾桶，精准命中。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值班室，沿小路绕向码头方向。路上遇到两队保安，都穿着反光背心，拿着手电巡查。顾骁带着沈知意贴着墙根走，在灯光扫过前半秒躲进阴影里。
七号仓外观普通，铁皮屋顶，锈迹斑斑的大门用粗铁链锁着。周围安静，只有风吹过货堆的声音。
顾骁先上前，蹲下检查锁具。铁链是新的，挂锁也没生锈，和整栋建筑的破旧感不匹配。他掏出工具，三秒撬开。
门拉开一条缝，里面黑得看不见底。
他从战术夹克内侧取出夜视仪戴上，先进去探路。五分钟后，手势示意安全。
沈知意跟进去，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光线扫过内部，地上堆满白色编织袋，一排排码得整齐，每袋五十公斤，封口压着标签：特级小麦粉。
数量至少两百袋。
她走近中央货堆，蹲下，撕开一个袋子的缝合线，抓出一把粉末。轻轻嗅了一下，指尖捻动。
“不对。”她说。
“怎么？”
“有甜味，太浓。”她把粉末倒进密封袋，“糖精超标三倍以上，这种纯度不会用在食品加工里。这是合成冰毒的掩护基料。”
顾骁走过来，也闻了闻。“能确定？”
“不是毒品本身，但离成品只差一步。这批货一旦运出去，加热提纯就能转化。”
她把密封袋收好，准备带走。
顾骁转身查看出口路线，计算撤离时间。如果有人来，他们必须在三十秒内冲出去，否则会被堵在角落。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机械声。
咔哒——
几盏高瓦数探照灯同时亮起，刺眼的白光瞬间灌满整个仓库。沈知意下意识抬手挡光，手电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四周静了几秒。
然后，面粉袋后面陆续站起人影。二十个，全都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短突击步枪，枪口统一指向仓库中央。
他们站的位置很讲究，正好形成三角包围网，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会撞上火力覆盖区。
沈知意站在原地，手还贴在额前遮光。她慢慢放下手，目光扫过那些人。
没有一个人戴面罩，也没有人说话。但他们站姿一致，肩膀放松，手指搭在扳机护圈外，随时可以开火。
专业训练过的。
她往后退了半步，靠近顾骁。
顾骁已经挡在她前面，右手垂在腰侧，离枪柄只有两厘米。他没抬头看灯，也没理会那些人，只是盯着正前方那个带头的男子。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
“东西可以留下。”他说，“人，走。”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密封袋，随即目光扫过周围堆积如山的面粉袋，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们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运这些？”她问。
男子没回答。
顾骁忽然开口：“你左边第三个人，呼吸节奏不对。”
那人一愣。
顾骁继续说：“心跳快，手抖。他在紧张。这种场合，不该有新人。”
男子眼神变了。
沈知意立刻明白——这些人里混了不熟悉任务的成员。可能是临时调来的，也可能是被逼参与的。
她把手伸进外套内袋，慢动作拿出U盘。
“我知道你们要什么。”她说，“这个，对吧？”
男子盯着U盘，没说话。
她把U盘举起来，在灯光下转了个角度。“我可以给你们。但你得告诉我，是谁让你们守在这里的？周世坤？还是别人？”
男子仍然沉默。
顾骁的手指动了动。
沈知意看着他，轻轻摇头。
她收回U盘，重新放进衣服里。
“不说也行。”她说，“反正我们已经知道了。”
话音刚落，仓库外传来引擎声。
一辆重型货车从侧面驶入视野，直接撞开了七号仓另一侧的备用门。木屑飞溅，车灯照亮一片区域。
车上跳下几个人，穿的也是作战服，但标志不同。
带头的是个戴墨镜的男人，手里端着枪。
他看向这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整个空间：
“老K说了，活的带走，死了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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