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轮的危机刚刚平息，沈知意顾不上休息，又立刻投入新的线索梳理中。她把手机屏幕翻过去，对着三面镜子的位置图。 她手指在坐标点上划了一道线，连出一个三角形，顶角指向江心方向。雨水开始打在疗养院的玻璃顶上，声音由轻变重。
顾骁站在她身后半步，目光扫过镜厅四周。他的视线停在一面镜子边缘的焊缝处，那里有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接口。他蹲下身，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金属碎屑落在指尖。
“不是临时装的。”他说。
沈知意点头，从包里取出放大镜，对准密封袋里的残留颗粒。纹理走向和物流标签蚀刻工艺一致。她调出之前拍下的物流车尾部影像，车牌上的数字7391清晰可见。这个编号也出现在她的卦象卡上——行为模式匹配数据库编号#4391。
“划痕是编码。”她说，“不是破坏，是标记。”
话音刚落，顾骁突然抬手，一把扯开她左侧衣领。皮肤上出现一个微弱红点，正落在肩胛骨下方。他立刻侧身挡在她前面，眼睛迅速锁定镜面反射中的一处高点。
三百米外，废弃水塔顶部有反光一闪。
“红外瞄准。”他低声说，“功率不高，是定位用的。”
沈知意没动，只是将放大镜收进包里，顺手拉好衣服。她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知道直播信号还在运行。弹幕已经刷到一行字：【那个红点是不是激光？】
还没等她回应，一道人影从监控房侧面冲了出来。那人瘦高个子，左耳戴着黑色耳机，手里攥着镊子。他在空中扑向主光源方向，身体横撞出去，打断了光线路径。
枪响。
子弹击中他左肩，整个人摔在地上。但他倒地前仍用镊子夹住一块小东西，从镜框夹层里取出来，顺势塞进沈知意手中。
是芯片。
顾骁一步跨到那人身边，单膝压地检查伤口。血从肩头渗出来，染红了半边衣服。那人咬着牙，喘了几口气，说了两个字：“快……读。”
沈知意已经打开随身携带的防电磁干扰U盘读卡器。这是国家安全局配发的设备，平时用来存心理评估数据。她把芯片插进去，屏幕亮起，跳出第一帧画面。
昏暗厂房内，几名工人正在操作提炼设备。背景广播用泰语播报生产指标，时间戳显示为2018年6月14日。镜头扫过一名穿白大褂的人，袖口露出一枚银色袖扣——坤元集团定制款。
“缅甸边境的制毒工厂。”她认出来了，“两年前查封的那个窝点。”
顾骁看了一眼屏幕，又抬头望向江面。远处一艘游轮缓缓驶过，汽笛声低沉响起。每三分钟一次，节奏稳定。
他拿出通讯器，接通外围队员：“封锁码头所有出入口，重点盯游轮靠岸点。”
“信号可能来自船上。”沈知意把汽笛录音导入声波分析软件。频率波动与芯片数据包的传输节奏完全吻合。她盯着图表，手指滑动比对三次波形，确认无误。
“他们在远程控制。”她说，“这些镜子不只是接收端，还是中继站。数据通过镜框里的微型发射器上传，再由游轮集中接收。”
顾骁站起身，走到三面带划痕的镜子前。他用手电照进背面缝隙，发现焊接点整齐，内部结构紧凑。这种工艺不是普通改装能完成的。
“军用级。”他说，“长期布设。”
沈知意看着手中的芯片，脑子里快速串联线索。物流车编号、数据库编号、镜框编码、运输路线——全部对应上了。这不是一次性的陷阱，而是一个完整的证据链起点。
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昨晚拍的物流车照片。泥污遮住了车牌，但反光中映出的数字就是7391。她放大图像，核对每一笔笔画。
没错。
这辆车今天早上运进了“布景材料”，实际上是替换了部分镜框组件。节目组没人察觉，因为流程看起来合法。可那些划痕，根本不是磨损，而是自动化识别码的一部分。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她说，“选这里，是因为环境封闭，镜子多，容易建立信号网络。”
顾骁走回她身边，接过读卡器看了一眼视频。画面中那个穿白大褂的人转了个身，露出半张脸。虽然模糊，但能看出来年纪不小，戴金丝眼镜。
他没说话，只是把设备还给她，然后伸手摸了摸后腰。枪还在。
“外围已封锁。”他对通讯器说，“没有异常移动目标。”
沈知意把芯片重新封进密封袋，放进包里最内层。她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知道观众还在看着。弹幕多了起来：【刚才那个人是谁】【他们拿到什么了】【是不是发现了大事情】
她没理会，转身走向镜厅中央。脚踩在地板上，有一点轻微震动感。她停下，蹲下身，手指贴在接口边缘。焊点冰凉，排列规律。
“不止这一处节点。”她说，“这只是其中一个。”
顾骁站在她旁边，目光投向窗外江面。游轮已经停下，锚链沉入水中。汽笛又响了一声，三分钟后会再响一次。
他按下通讯器：“保持距离监视，不要靠近船体。”
“他们在测试系统。”沈知意站起来，“刚才那个嘉宾失控，不是偶然。他们是想看看这套装置能不能让人做出极端行为。如果成功一次，就能复制到更大范围。”
沈知意眉头紧锁，对于背后的目的仍旧毫无头绪，但确定这绝不只是简单的节目破坏。
顾骁眼神一紧。他立刻下令：“切断所有非必要电源，给镜框覆盖电磁屏蔽布。”
两名潜伏在外围的队员迅速进入，带着黑色布料开始作业。他们动作利落，几分钟内就把三面带划痕的镜子全部遮住。
沈知意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被盖住的镜子，想起小唐冲出来的那一刻。那人明明可以躲，却选择用身体挡住激光源。他左耳的耳机也不是普通配件，那是警用加密通讯设备。
她走过去看他伤势。顾骁已经做了简单包扎，血止住了。
“你是技侦的？”她问。
小唐喘着气，点了点头：“林砚老师让我来的。他说你会需要技术支持。”
沈知意愣了一下。但她没追问更多，只是把一瓶水递给他。
“谢谢。”
小唐喝了口水，靠墙坐着，脸色发白。他抬起右手，指了指监控房的方向：“电脑还在运行。他们没关掉。”
顾骁立刻转身朝那边走去。沈知意跟上。监控房门虚掩着，里面一台笔记本亮着屏幕。画面显示三个红点闪烁，对应三面带划痕的镜子。
数据仍在上传。
她走近查看，发现传输进度条已经到百分之八十二。文件类型是加密压缩包，命名规则为“LN-TRK-7391”。
7391。
又是这个编号。
她立刻拔掉网线，取出硬盘放入防干扰盒。顾骁检查了房间四周，确认没有其他设备在运行。
“他们不知道我们发现了芯片。”他说，“还能争取一点时间。”
沈知意把硬盘收好，回头看了眼镜厅。电磁屏蔽布已经全部覆盖完毕，现场安静下来。只有雨声持续敲打着屋顶。
她走到窗边，望向江面。游轮静静地停在那里，甲板上没有人走动。汽笛声准时响起，低沉，缓慢。
三分钟后还会再响一次。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是下午四点零七分。
“他们在等信号中断。”她说，“一旦发现传输失败，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顾骁站到她身边，手搭在通讯器上。
“我已经安排人盯住所有出口。”他说，“只要他们敢动，就能截住。”
沈知意没说话。她看着游轮的方向，手指轻轻拨动腕间的菩提子。一颗，两颗，三颗。
突然，她开口：“那艘船，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这里的？”
顾骁回答：“今天早上六点十七分，自动导航入港，申报用途是‘私人休养’。”
“申报人呢？”
“坤元物流下属子公司。”
她点点头，眼神变得锐利。
“不是巧合。”她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这场节目，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顾骁看着她，没说话。
外面雨越下越大。江面上泛起一层灰白色的雾。
汽笛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比之前长了半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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