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的光扫过主控室墙壁，裂缝在视野里一闪而过。
顾骁抬枪的手没有放下，他盯着门口，直到那束光移开，听见车辆掉头离去的声音。几秒后，他转身走向角落，把最后一把枪收进包里。沈知意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从胸前口袋摸出那张烧焦的地图碎片，展开看了一眼。
坐标模糊，但方向明确。
她没说话，只是把地图折好，放进手机壳夹层。
直升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顾骁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走到窗边确认信号弹的位置。外面风沙渐小，天边泛出一点青白。他知道，时间到了。
两人走出主控室，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响。基地外围停着一辆警用越野车，是警方留下的接应。他们上了车，一路驶向临时起降点。天空开始亮起来，荒原的轮廓在晨光中浮现。
直升机已经在等。舱门开着，飞行员戴好耳机，示意他们尽快登机。顾骁最后一个上机，检查了四周环境才关上舱门。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迅速变大，机身缓缓升空。
沈知意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握着手机。她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亮起。画面里是她的脸，发尾有些凌乱，眼下有淡淡的影子，但眼神很稳。
“准备好了吗？”她问自己。
然后点了直播开启。
画面刚稳定，弹幕立刻涌了进来。
【知意！！你还好吗】
【顾队呢？让我看看人】
【刚才断更吓死我了】
【你们去哪了？是不是找到新线索了】
沈知意看着屏幕，嘴角动了一下。“还在。”她说，“我们还在。”
她把镜头转向旁边。顾骁坐在那里，身上换了干净的黑色外套，旧伤处缠着新的绷带。他没看镜头，只是察觉到视线，侧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短，但足够让弹幕瞬间安静了一瞬。
【啊啊啊他看了！！】
【我就知道他们在一起】
【这眼神谁懂】
沈知意收回镜头，低头看了眼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六十七。够用。
“这一段路，走得不容易。”她开口，“有人想让我们闭嘴，有人想让我们逃，有人觉得我们撑不过三天。”
她顿了顿，手指轻轻滑过屏幕边缘。
“但我们一直往前。”
弹幕开始滚动。
【哭死】
【我一直守着直播】
【你们不是一个人】
“过去几个月，我们拆穿了很多谎言。”她说，“有人用权力掩盖罪行，有人用金钱操控真相。但我们发现，只要还有人愿意听，真相就不会消失。”
她抬头看向窗外。江城在下方铺开，灯火如同星点，连成一片。白天看不出来，但从高空俯视，整座城市像一张巨大的网，而他们曾经被困在最暗的节点。
“有人说我们太较真。”她继续说，“可如果没人坚持，黑暗就会变成常态。”
弹幕突然炸开。
【第三卷见！！】
【别停！！】
【我们陪你走到最后】
沈知意看着这些字，终于笑了。不是直播时那种克制的微笑，而是真正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这世界热闹喧嚣。”她说，“我们一个在光里清醒，一个在暗处深情。”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网络像是被点燃。
第三卷见成了热搜第一。
境外平台同步刷屏。
有人截图保存这段话，做成海报发遍各大社群。
有粉丝自发翻译成十几种语言，配上双语字幕传播。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把镜头重新对准自己，然后缓缓转向顾骁。
这一次，他迎着镜头看了过来。
三秒钟。
足够。
直播右上角的时间显示：03:17:22。
沈知意点了结束。
画面黑了。
机舱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螺旋桨的震动声。她把手机扣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腕间的菩提子。一颗，一颗，再一颗。
顾骁动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是轻轻搭上，是完整地包住，把她的手指和那串菩提子一起拢进掌心。他的手掌很热，指腹有茧，动作却轻。
沈知意没抬头，也没说话。
但她回握了一下。
顾骁低头看了眼两人交叠的手，然后望向窗外。天边已经完全亮了，云层被阳光染成淡金色。飞行高度还在上升，江城逐渐变小，最终融入大地的轮廓。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沈知意没去拿。
是顾骁松开一只手，帮她翻过手机。
屏幕亮着，是一条新闻推送。
标题写着：“军方高层被捕后续：多部门联合介入，案件移交最高检。”
下面配了张图，是昨夜他们离开的那栋办公楼，门口停着数辆黑色公务车，穿着制服的人正在进出。
她看了两秒，手指一划，关掉了通知。
顾骁重新握紧她的手。
直升机继续向前飞。
前方是空旷的天空，没有尽头。
沈知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顾骁一直看着前方。
他们的手始终没有分开。
风从机翼外掠过，声音均匀而持续。
沈知意的手指在顾骁掌心里动了一下。
顾骁低头。
她睁开眼，嘴唇微动。
“还没完。”
顾骁点头。
他握得更紧了些。
沈知意把另一只手伸进胸前口袋，摸出那张地图碎片。她没有展开，只是把它贴在胸口，停留了几秒。
然后放回原处。
她重新闭上眼睛。
这次，呼吸变得平稳。
顾骁解下肩上的毯子，轻轻盖在她腿上。
他坐得很直，眼睛始终没离开窗外。
飞行还在继续。
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
太阳完全升起。
沈知意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顾骁的手纹丝未动。
舱内安静。
只有风声。
沈知意突然睁眼。
她看向顾骁。
顾骁也转头看她。
两人对视。
谁都没说话。
沈知意抬起左手，指向窗外。
顾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地平线上，一道细长的影子出现在荒原深处。
像一座废弃的塔。
或者，一扇门。
直升机正朝它飞去。
距离还很远。
但已经能看见。
顾骁收回视线，看了眼手表。
九点四十一分。
他重新握紧枪套。
沈知意把头靠在椅背上。
她闭上眼。
这一次，她的手牢牢攥住了顾骁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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