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没了主控室。
沈知意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前置摄像头亮起微光，映出她半张脸。她没说话，把U盘从主机上拔下来，塞进贴身口袋。直播信号断开，所有数据转入离线存储模式。
顾骁已经站到了门边。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点火，只是靠着墙，耳朵微微动了动。外面风声刮着走廊，但刚才那阵金属摩擦的响动消失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沙尘落在鞋面上，纹丝未动。
说明没人正在靠近。
但他知道，很快就会有。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两指并拢指向眼睛，再转向门口。意思是他在盯着。
沈知意点头，把手机反扣在地面，屏幕朝下，只留一个角落透出一点光。她背靠墙角坐下，右手搭在背包拉链上，随时能抽出强光手电和防狼喷雾。
两人之间没有对话。
他们不需要。
几分钟前还在全网疯传的账本视频，现在成了唯一的证据备份。只要他们还活着，那些内容就不会真正消失。
远处传来第一声脚步。
不是风。
是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很轻，但连续。至少两个人，从东侧围墙翻进来。接着是西侧，又有一组人落地，动作熟练，落地后立刻散开。
顾骁摸到了腰间的枪。
不是制式配枪，是一把改装过的短管手枪，弹容量小，但后坐力低，适合近战突袭。他检查了保险，确认在安全位置，然后轻轻抽出，握在右手里。
沈知意这时也动了。
她把手机调成震动，贴在耳边听了一秒，然后关机。她不能让任何电子信号暴露位置。她抬头看向二楼楼梯口，那里有一段断裂的铁梯，只剩一半连在墙上。她站起来，慢慢往那边走。
顾骁看了她一眼。
她用手指比了个“二”，然后指向二楼走廊尽头的小房间——那是唯一能俯视整个一楼大厅的位置。
他点头。
她转身上去，脚步很轻，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的地板。她爬到高处，蹲下身子，从包里拿出折叠望远镜，组装好，对准大门方向。
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穿着黑色作战服，戴战术面罩，手里拿着带消音器的冲锋枪。其中一人手里提着破门锤，另一人背着信号干扰器。第三个人站在后面，举着手电扫视室内。
他们没开灯。
说明他们也不想被发现。
沈知意收回望远镜，从包里摸出一个小金属块，是之前拆下来的服务器螺丝。她捏在手里，估算距离和角度。
下面三人开始推进。
破门锤砸向主控室的门框，木屑飞溅。他们冲了进去，手电乱扫，却发现主机已经断电，屏幕全黑。
就在这一瞬间。
沈知意把螺丝扔了下去。
不是砸人，而是砸在旁边一台报废的配电箱上。
“当”一声脆响。
三人猛地转头。
顾骁就在这时出手。
他从侧厅阴影里闪出，像一道影子贴地前行。第一个回头的守卫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他扑倒，头撞在地上，当场昏死。
第二人反应快，转身要开火。
顾骁滚身躲过子弹，顺势抓起地上的一根铁管，甩手一抡，正中对方手腕。枪掉了。他冲上去一记肘击打在下巴上，那人仰面倒地。
第三人终于拉开距离，举起冲锋枪准备扫射。
沈知意在同一时间打开强光手电，直照他眼睛。
那人眼前一白，本能闭眼。
顾骁抓住机会冲上前，左手掐住对方喉咙，右手夺枪，接着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他膝盖压住胸口，手枪顶住太阳穴。
对方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外面还有动静。
西侧又有两个人接近。
沈知意迅速换了个位置，躲在二楼栏杆后。她看到新的黑影从破窗翻入，动作更谨慎，手里拿着夜视仪。
她摸出第二个金属零件。
等他们走到大厅中央时，她再次投掷。
东西砸在墙上的旧警报器上，发出“叮”的一声。
两人立刻转身搜寻声源。
顾骁趁机绕到背后。
他没有用枪。
他怕枪声引来更多人。
他用刀。
一把二十厘米长的战术匕首，从后腰抽出。他贴近第一个敌人，手捂住嘴，刀刃划过咽喉。血涌出来，那人抽搐几下，瘫软下去。
第二个察觉不对，刚要回头。
顾骁已经扑上来，将他按在地上，刀柄重击后脑，直接打晕。
五个人全部解决。
他喘了口气，肋部伤口隐隐作痛，但他没停。他把五个守卫拖到主控室角落，搜身检查。
没有证件。
没有通讯设备。
但他们穿的作战服上有编号，是境外私人安保公司的制式装备，常被用来执行灰色任务。
顾骁把这些衣服上的肩章撕下来，放进证物袋。
沈意这时也下了楼。
她走到最后一个被俘的守卫面前，蹲下身，掀开他的面罩。男人三十岁左右，脸上有道疤，眼神凶狠，但看到她时愣了一下。
“你们是谁派来的？”她问。
男人不答。
她也不急。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递到他嘴边。
“喝吗？”
男人盯着她。
她笑了笑：“你不喝，我就浇在你伤口上。”
他说了第一句话：“你们跑不掉。”
“我知道。”她说，“我们也没打算跑。”
她把水瓶放在地上，继续搜他贴身口袋。在内衬夹层里，她摸到一张折叠的纸。
拿出来一看，是地图碎片。
边缘烧焦，像是仓促撕下的。上面画着一条路线，终点标了个红点，旁边写着几个字：“第三卷”。
坐标模糊，但能看出大致方位——还在西北方向，比这里更深的荒原。
她把地图收好，抬头看向顾骁。
他也看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这时候，主控室角落的一台残存显示器突然闪了一下。
屏幕亮起。
画面扭曲了几秒，出现一个人的脸。
陆震川。
他穿着唐装，手里把玩着一对铁核桃，嘴角挂着笑。这不是实时影像，是提前录好的。
“你们做得很好。”他说，“一路走到这里，揭了这么多事。我很欣赏聪明人。”
沈知意站在原地，听着。
“但你们不明白。”他继续说，“这个世界不是靠真相运转的。是靠规则。而规则，由胜利者书写。”
“你们自以为在审判我。其实，你们只是走进了我设计的最后一环。”
画面停顿一秒。
“你们赢不了。”
说完，影像结束。
屏幕黑了。
顾骁走过去，一脚踹在显示器上。塑料壳裂开，火花一闪，彻底熄灭。
屋里又恢复黑暗。
沈知意坐在地上，拿起腕上的菩提子，一颗颗拨动。她没看屏幕，也没看顾骁，只是低声说：
“我们不需要赢。”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
“我们只需要真相。”
外面风沙更大了。
山谷口传来引擎声，不止一辆车，正在靠近。
顾骁捡起地上的枪，检查弹药。还剩两梭子弹。他把枪递给沈知意一把，自己留一把。
她接过，打开保险。
他们退到二楼高处，背靠断墙，面对大门。
车灯的光从窗外扫过，照亮了墙上的裂缝。
沈知意把地图碎片放进胸前口袋，贴着心脏的位置。
顾骁单膝跪地，枪口对准入口。
第一扇门被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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