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还剩三分十四秒的时候，沈知意拔下了U盘。她没有回头，只是把设备贴身收进内袋，手指在主机边缘轻轻一划，确认数据缓存已全部导出。
顾骁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手一直没离开枪套。他的视线扫过监控屏，D区通道依旧安静，但探测器的信号线还在跳动，七处节点仍然在线。
他们谁都没说话。
几秒后，主机屏幕开始自动切换画面。第一帧是泰国边境的仓库，铁门被警方撞开，上百个白色麻袋整齐堆叠，封口印着药材商会的标志。镜头推进，有人剪开袋子，露出里面淡黄色粉末。
接着是南非开普敦的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商务车被围住，后备箱打开，三名绑着胶带的人质被抬出来。其中一人手腕上戴着褪色的红绳，和陈野妹妹失踪那天戴的一样。
第三个画面来自哥伦比亚山区。直升机悬停在树冠上方，红外成像显示山体内部有巨大空腔。突击队破墙而入，发现数十台离心机正在运转，墙上挂着的人体组织培养罐还没来得及销毁。
沈知意把这几个画面并列投屏，嵌入原有的倒计时界面。红色数字仍在跳动，但下方多了一行字：全球七地同步执法行动已启动。
她轻敲回车键，将直播流重新推送到三十多个国家的安全系统中。这一次，不再只是预警，而是实况审判。
顾骁忽然抬手，关闭了主灯电源。他蹲下身，从地板缝隙里抽出一根细线，末端连着一个微型震动传感器。这是他半小时前布下的，位置在通风管道外侧。
“有人想手动断电。”他说。
沈知意点头，手指没停。她在后台开启多线程备份，把所有证据分别上传至国家安全局、国际刑警数据库和三个独立服务器。每一份都加密，密钥由不同机构持有。
屏幕上，七处红点开始变绿。
代表突袭成功的标记一个个亮起。
当最后一个变成绿色时，倒计时还剩四十七秒。
没有人按停止键。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主机自动弹出日志记录：所有基地核心服务器已被控制，原始数据完整保留。沈知意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上的菩提子。她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零九分。
这场夜战，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但她知道，还没完。
顾骁走到操作台前，拿起刚才那个袭击者留下的装置。不是手雷，是信号放大器，能远程激活备用电源。他拆开外壳，看到内部刻着一行小字：NX-7型，批次号2021A。
这不是民间能拿到的东西。
他把零件收进证物袋，刚放进口袋，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
两人对视一眼，顾骁立刻抄起战术手电，贴墙移动到门口。他没开灯，靠夜视仪观察走廊情况。拐角处躺着一个人，穿着基地守卫的制服，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他靠近检查，人已经没呼吸了。匕首握柄是军用规格，纹路和编号都能对上特种部队制式装备清单。
顾骁拔出匕首，翻看刀身底部。有一串激光蚀刻的编码，非常细小。
他记下来，转身回到控制室。
沈知意正在查看门禁记录。最后一道进入的日志停留在十分钟前，身份识别为“清洁维护”，但权限来源是外部中继站，无法追溯真实IP。
她调出摄像头回放，看到一个模糊背影穿过走廊，穿的是基地工作人员的衣服，走路姿势偏左倾斜，右肩比左肩低两公分。
“不是本地人。”她说，“受过伤，可能是旧伤影响。”
顾骁把匕首递给她看。
她接过，用强光照射刀柄底部的编码，输入军方公开数据库查询。结果显示，该批次匕首三年前曾配发给某次绝密撤离任务的随行人员，名单属于S级保密范畴，普通渠道查不到具体名字。
但她记得那次任务。
父亲提过一次，在饭桌上说了一句：“不该让活人去送死。”
她没再追问。
现在这把匕首出现在这里，说明有人不想让这些证据留存。
也不希望他们活着离开。
顾骁把匕首放进密封袋，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他重新检查门窗，加固了两处薄弱点，在通风口加装了简易报警装置。
沈知意坐回主机前，继续刷新数据上传进度。云端显示，最后一批文件还有百分之十二未完成。她不能中断，一旦断开就得重新验证身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五点十二分，外面天边泛起灰光。
她忽然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
低头一看，一张折叠整齐的信封从门缝底下被推了进来。表面没有任何字迹，但折痕很特别，是机械臂压出来的标准三角形。
她戴上手套，用镊子夹起信封，打开。
里面是一张船票。
纸质老旧，边缘有些发黄。目的地写着“第三卷地点”，日期是明天。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然后把它递给顾骁。
他接过，看了一眼，直接撕成两半，再撕，直到变成碎屑，随手扔进垃圾桶。
“我们的战场，永远在当下。”他说。
沈知意没说话，但嘴角动了一下。
她转头继续盯着屏幕，上传进度条跳到百分之八十五。
就在这时，探测器发出低频警报。不是红外，也不是震动，是空气成分检测异常。走廊外的氧气浓度下降了百分之三，说明有人在使用封闭式呼吸装置接近。
顾骁立刻熄灭所有光源，只留主机屏幕的微光。他取下挂在墙上的战术背包，快速整理装备。一支烟雾弹，一把备用枪，两枚闪光雷。
他把枪递给沈知意，自己拿走匕首。
她摇头。“你拿着。我需要双手操作电脑。”
他没争，把匕首别进腰带，蹲在门侧，握住门把手。
外面的脚步声很轻，但连续。三人，间隔均匀，呈三角阵型推进。
他们用了消音鞋垫，但地面有细微砂砾，踩上去会有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顾骁能分辨出来。
他在等最佳时机。
距离门口还有两米时，第一人停下，似乎在检查门锁状态。
顾骁猛地拉开门，同时甩出烟雾弹。白雾瞬间弥漫走廊，遮蔽视线。
他冲出去，左手抓住第一人的手腕，右手肘击其肋部。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他夺下对方手中的EMP干扰器，顺手砸向第二人头部。
第二人侧身闪避，但慢了一拍，被砸中肩膀，踉跄后退。
第三人反应最快，立刻后撤，转身就跑。
顾骁没追。他知道这种时候，守住关键点更重要。
他关上门，插上临时锁扣，把晕倒的两人拖到角落，用电缆绑住手脚。
沈知意一直在监控屏幕。她看到第三个人跑向西侧楼梯，身影消失在拐角。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启动了基地外围的照明系统。
灯光亮起的瞬间，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动作顿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让她看清了他的臂章。
断裂的鹰徽图案，但材质是金属镀层，不是布织。这种级别标识，一般只出现在高层安保单位。
她截图保存，标记时间戳。
上传进度条跳到百分之九十八。
还差最后一点。
顾骁走过来，把缴获的EMP干扰器放在桌上。外壳上有轻微刮痕，显示它曾多次使用。他拿起那个军用匕首，仔细检查刀刃。
上面没有血迹，但有细微划痕，像是最近才出鞘过。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沈知意。
“上次你直播时，有人往评论区发过一句‘船票已备好’。”
她点头。“我知道。当时以为是水军造势，现在看，可能是真的通知。”
“不是水军。”他说，“是接头暗号。”
她没回应，只是把最后一份文件打包发送。确认提示跳出时，她长出一口气。
“传完了。”
顾骁把匕首放进证物袋，放在主机旁边。他站在门边，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
沈知意摘下手套，轻轻拨动腕上的菩提子。她看着屏幕上的日志记录，一条条滚动的新消息：
【泰国基地：嫌疑人陆震川死亡确认】
【南非据点：周世坤私人账户冻结中】
【国际通缉令发布：涉及十四国人员】
她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个装着匕首的袋子。
塑料膜下，编码清晰可见。
她盯着那串数字，忽然说：
“这把刀，不该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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