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围墙的新鲜脚印被清理后，屋内恢复了安静。沈知意坐在桌边，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打开了那个刚建好的加密文件夹“YH系列”。弹壳的照片、短信截图、袭击者尸体的手腕特写，全都整齐排列在里面。
她把资料整理成一份简报，加上一句话：“查YH-07，是否与顾骁救灾行动同期？”然后通过加密通道发了出去。
林砚的回复来得很快。
“等我消息。”
顾骁靠在床边，枪已经收进隐蔽枪套。他没再检查装备，只是盯着窗外。天快亮了，远处有鸟飞过，划破低空的灰白。
沈知意端起桌上凉透的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说：“他们想让我们以为你有问题。”
“我知道。”
“但问题不在你，在那些把退役兵当工具用的人。”
顾骁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手机震动了一下。林砚回信：
“比对完成。三名参与YH-09救灾任务的特战队员，因心理评估不合格提前退役。其中一人指纹与现场遗留痕迹匹配，曾隶属‘利刃组’。家属三年前失踪，半年后突然出现在境外医院接受免费治疗——资金来源不明。”
沈知意看完，把信息调出来给顾骁看。他扫了一眼，眉头微动。
“被收买的。”他说。
“不止一个。”她补充，“系统性渗透。他们不是临时找来的杀手，是早就埋下的棋子。”
顾骁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枚弹壳。金属表面还留着磨损的痕迹，编码边缘像是被人刻意重刻过。
“YH-07-B3。”他念了一遍，“这批弹药去年上报丢失，现在却出现在袭击现场。”
“说明内部有人配合。”沈知意接话，“而且级别不低。能接触到绝密档案和库存武器的人，不会是普通军官。”
两人沉默了几秒。
沈知意忽然起身，打开笔记本，新建了一个直播预告页面。标题写着：“灾难中的沉默守护者”。
顾骁看了眼屏幕：“你要公开？”
“不是全部。”她说，“只放时间线对比。让所有人看看，三年前他到底在做什么。”
直播开始前两个小时，她剪辑好了视频素材。左边是军方公开的救灾影像，画面里洪水淹没村庄，一辆冲锋舟在激流中穿行。镜头拉近，可以看到船上一名战士背着老人往高处走，雨水打在他脸上，看不清五官，但肩章编号清晰可见。
右边是那段匿名U盘里的“交易录音”，背景音是码头广播：“坤元物流三号码头，请提货车辆前往A区登记。”
沈知意在解说中说：“这段录音声称发生在三年前七月十五日凌晨两点十七分。而根据气象记录，当天江城以南三百公里外的港口地区有暴雨预警，所有码头作业暂停。可这段录音里的环境音，却是晴朗干燥的播报声。”
她切换画面，展示波形图。
“同一时间段，顾骁所在的救援队正在转移最后一批村民。GPS定位显示，他们当时位于北纬26度山区，距离所谓‘交易地点’直线距离超过四百公里。”
弹幕开始滚动。
“这剪辑太假了吧？”
“等等，我去查了那天的新闻，确实有报道说一支特战队救出十二人后失联六小时。”
“如果他是去运毒，谁在洪水中救人？”
热度迅速上升。
直播结束两小时，#救灾英雄被污名#冲上热搜第一。大量网友自发制作时间线长图，对比官方记录和录音漏洞。有人翻出了当年救灾表彰名单，发现顾骁的名字被刻意抹去。
军方反应很快。
晚上九点，新闻发布会召开。发言人承认部分退役人员涉案，承诺彻查，并宣布：“顾骁同志即日起接受纪律审查，请配合组织调查。”
沈知意看着电视画面冷笑：“审查？明明是召回。”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便衣军官走进来，将一封密封信件放在桌上，敬了个礼后离开。
顾骁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行打印字：
“即刻归队，总部待命。”
他捏着纸片站在窗前，月光照在他左耳后的旧疤上。袖口卷起一点，露出那段模糊的纹身。
沈知意走过去，拿过信看了一眼，轻轻放在桌上。她坐下，低头拨动腕间的菩提子，一颗颗捻过。
“他们想让你一个人回去。”
“这是命令。”
“命令拦不住我。”她抬头看他，嘴角微微扬起，“你说过，任务要一起完成。现在还没完。”
顾骁看着她，眼神动了一下。
房间里灯光昏黄，墙上的影子并排站着，像两把出鞘的刀。
手机响了。林砚来电。
沈知意接通免提。
“刚收到内部通报，”林砚声音沉稳，“军区启动应急程序，所有涉及YH系列任务的档案重新封存。另外，今晚有三名退役‘利刃组’成员自行前往边境联络站报到，称掌握高层交易证据。”
顾骁问：“地点？”
“老樟林哨所，靠近十年前那次抗洪的主灾区。”
沈知意立刻打开地图，标记位置。那里荒废多年，只有几间旧营房和一条废弃地下通信管道。
“他们为什么现在冒头？”她问。
“可能是因为看到了你的直播。”林砚说，“有些人，一直等着有人揭开真相。”
电话挂断后，屋里又静了下来。
顾骁把信折好塞进战术背心内袋，顺手检查了枪套和备用弹匣的位置。动作熟练，没有多余停顿。
沈知意收拾背包，把笔记本、充电宝、急救包一一装进去。她拿出一件深色外套穿上，拉链拉到最上面。
“你不该去。”顾骁说。
“你也没资格赶我走。”她回头看他，“我不是跟谁谈恋爱才站在这儿的。我是知道你在做什么，还愿意一起做的人。”
他没再说话。
十分钟后，警车送来新的身份证件和通行许可。沈知意接过文件看了一眼，放进包里。
外面天已全黑，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窗帘一角。
顾骁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准备开门。
沈知意忽然叫住他。
他回头。
她从腕上解下那串星月菩提，递过去：“带着这个。”
“为什么？”
“上次你执行任务前，我忘了给。”她笑了笑，“这次补上。”
他接过，握在手里。木珠温润，带着她手腕的温度。
门打开，夜气涌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声响。院灯自动亮起，照出前方一段小路。
远处公路有车灯闪烁，正朝这边驶来。
顾骁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她稍等。
车辆靠近，是一辆军绿色越野车，车牌被泥水遮住大半。车窗降下，驾驶座上是个戴帽子的男人，面容看不清。
男人开口：“接你们去交接点。”
顾骁没动。
沈知意站在他身后半步，目光落在对方左手——手腕内侧露出一截疤痕，形状像被火烫过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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