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扫过废墟的断壁残垣。顾骁拉着沈知意从维修夹层爬出，脚踩在焦黑的水泥块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她手里还抱着那台笔记本，屏幕已经熄灭，硬盘被他提前拔下塞进战术背心内侧。
外面火势被扑了大半，浓烟不再翻滚，只从几处角落缓缓升起。空气里有烧焦的金属味和潮湿的土腥气。几名便衣警察迅速围上来，出示证件后接过硬盘。沈知意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但对方点头记了下来。
“所有通信记录都传出去了。”她说完，转身看向顾骁。
他正用袖口擦手臂上的血迹，伤口不深，但流得不少。布条是从衬衫下摆撕下来的，缠得随意却牢固。他没说话，只是对她点了下头，示意没事。
警方突击队进入主楼，逐层清查。二十分钟后，对讲机传来急促通报：“B区地下室发现目标人物，确认死亡。”
沈知意跟着一名警官走过去。通道狭窄，应急灯闪着微弱的光。尽头是一扇合金门，已经被炸开一半。里面空间不大，像是临时改建的指挥室。陆震川坐在一张金属椅上，头微微后仰，嘴角有暗色残留物干涸成线。他右手垂在地上，掌心朝上，握着一支空注射器。
墙上投影仪还在运行，画面是不断跳动的全球通讯节点图，红色光点连成网络，闪烁频率越来越慢，最后定格在十几个坐标上。
“毒网服务器分布。”沈知意低声说，“他死前还在试图重启。”
法医蹲下检查尸体，确认无生命体征后起身。有人关掉了投影。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外面天光渐亮。直播后台数据显示，相关话题转发量突破十亿。热搜榜首挂着#通信末日#，下方关联词条自动弹出：【坤元物流】【基因实验】【边境码头】。评论区炸开了锅，无数人开始比对旧新闻、扒企业背景、翻十年前的航运记录。
顾骁靠在墙边，闭眼休息。他的呼吸很稳，但肩膀始终绷着。沈知意站在窗边看了会儿天空，然后走回来，把笔记本放进包里。
“结束了？”她问。
他睁开眼，“对他来说，是。”
两人离开现场，被安排送往郊区一处临时安置点。地方不大，是警方租用的民房改造的指挥联络站。屋里有桌椅、通讯设备和简易床铺。他们分到一间小屋，门可以锁。
沈知意打开备用电脑，开始整理剩余资料。顾骁去隔壁房间接受简单包扎，回来时换了件干净黑色T恤，袖子卷到小臂，露出那段模糊的纹身。
夜里十一点，门外响起敲门声。快递员模样的人递来一个牛皮纸包裹，没有寄件信息。沈知意签收后关门，拆开外层。
里面是一叠打印文件，最上面写着“YH-09救灾行动报告”，落款单位是军区后勤部。文件边缘贴着一张便签，写着：“听听这个。”
U盘插进电脑。音频播放键按下。
低沉男声响起：“货已入库，按周董指示延迟发货。”
背景音里，一段电子播报循环重复：“坤元物流三号码头，提货车辆请前往A区登记。”
沈知意猛地抬头。
那是三年前顾骁参与边境抗洪救灾的时间段。那份任务本该绝密，只有内部人员才能调阅。而现在，不仅报告被泄露，还被人配上了一段明显指向毒品运输的录音。
她盯着屏幕，手指悬在暂停键上。
顾骁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过U盘，拔出来，捏在手里。纸包被他揉成一团，越攥越紧，最后像一块铁疙瘩，扔进了垃圾桶。
“他们还在玩。”他说。
声音不高，也不冷，就像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沈知意没接话。她在想另一件事——这段录音太干净了，背景清晰得不像偷录。更像是专门制作的栽赃材料，目的就是让她怀疑他。
凌晨两点十七分，屋外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也不是枪声，像是重物落地后迅速被掩盖的声音。顾骁瞬间睁眼，翻身下床，一把拉开窗帘缝隙往外看。
树影静止。院门锁着。地面没有脚印。
但他知道不对。
他轻轻推醒沈知意，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她立刻明白，默默起身穿上鞋，抓起背包。
地道入口在厨房地板下，是警方提前准备的逃生通道。两人刚钻进去，外面就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不到十分钟，警车赶到。三名袭击者撤离，留下一具尸体。那人倒在院子角落，胸口有贯穿伤，显然是被自己人灭口。
法医在现场检查时，从死者战术背心里摸出一枚未使用的子弹。弹壳底部刻着一串数字编码。
“这是特种作战储备弹。”负责取证的警官皱眉，“编号属于南部战区库存，去年上报丢失一批。”
沈知意蹲在尸体旁，目光落在对方左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浅色痕迹，像是被激光洗过的刺青。她撩开袖口仔细看。
鹰形轮廓，双翅展开，下方有个“L”字。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
陈野曾经给她看过一张照片。那是他服役时期的战友合影，背后部队代号“猎鹰”。而那个“L”，代表的是“利刃组”——专司境外反恐与情报清除的非注册单位。
顾骁走过来，看了一眼尸体的手腕，脸色没变。
“不是毒枭的人。”他说，“是退役的。”
“但他们刚才杀了其中一个。”
“清理门户。”他低头拍掉裤腿上的灰，“有人不想让我们查下去。”
警官走过来汇报情况：袭击者使用消音武器，攻击精准，目标明确是这栋房子。监控只拍到模糊身形，无法辨认面孔。弹道分析显示，至少两人配合行动，一人主攻，一人狙击掩护。
“你们不能再待在这里。”警官说，“我们会重新安排住处。”
沈知意摇头，“不用。我们不动。”
“太危险。”
“他们今晚已经出手一次。”她看着顾骁，“如果真想杀我们，刚才就成功了。他们是在警告，也是在试探。”
顾骁点头，“留在这，反而能等他们再来。”
警官犹豫片刻，最终同意加强外围巡逻，并留下两名便衣值守。
回到房间，沈知意把那枚弹壳放在桌上。灯光下，编码清晰可见：YH-07-B3。
她拿出手机，翻到一段加密聊天记录。林砚昨天发来的消息还在：【老地图上标过的排水管，其实是军方废弃的地下通信干线，七十年代建的。】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顾骁坐在床沿，检查自己的枪。子弹一颗颗退出，擦拭后再装回去。动作熟练，没有多余动作。
“你相信吗？”她突然问。
“什么？”
“他们说你参与交易的事。”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她。
“不信。”她说。
他点点头，继续装弹。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
沈知意走到桌边，拿起弹壳，对着灯照了照。编码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人刻意磨过又重新刻上去的。
她正要放下，手机震动了一下。
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想知道YH-07是谁吗？明晚九点，老港口信号塔。一个人来。】
她盯着屏幕，没有删，也没有回复。
顾骁听见动静抬起头。
她把手机转过去给他看。
他看完，站起身，走到窗边拉上窗帘。
然后他拿起枪，装进隐蔽枪套，扣上外套。
“不去。”他说。
“我知道。”
“他们会再来的。”
“等他们。”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枚弹壳，握在手里。金属冰凉，棱角硌着掌心。
沈知意打开电脑，新建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YH系列”。
她把弹壳拍照存档，连同短信截图一起拖进去。
文件刚保存完毕，屋外值守的便衣突然敲门。
“有情况。”他说，“西面围墙发现新鲜脚印，方向朝林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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