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雨的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划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想给他打个电话。”
沈知意站在门口，没动。
她知道那通电话打不通。陈野已经死了三年。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台老式录音机，摆在床头。“你可以留下话，我会带到。”
女孩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嘴唇颤抖着，一句一句断续地说完。沈知意全程没打断，只在最后按下停止键，把磁带收进贴身口袋。
顾骁靠在门框边，看了她一眼。
“U盘里的坐标能定位了。”他说。
沈知意抬头，“现在？”
“越快越好。”
两小时后，他们上了边境线外的一架私人直升机。飞行员是林砚安排的，不问目的地，只负责飞行。
沈知意坐在后排，打开笔记本，调出U盘最后一段加密数据。那是一组温控日志，记录着某个地下设施二十年来的温度波动曲线。她把数据导入地图模型，结合风向、湿度和电力负载变化，圈出一片山区。
“制冷系统二十四小时运转，说明下面有长期运行的设备。”她说，“不是仓库，是控制中心。”
顾骁凑近看了一眼，“那里没有民用电网接入。”
“所以用柴油发电机。”沈知意放大卫星图，发现几条隐蔽运输路线最终都指向同一座废弃军事基地，“陆震川把自己藏进了死地。”
直升机在五十公里外降落。剩下的路只能走。
夜色压下来时，他们已接近基地外围。铁丝网锈迹斑斑，但红外警戒灯还在闪。顾骁蹲下身，拆开一段排水管盖板，示意沈知意跟上。
管道狭窄潮湿，两人爬行了十几分钟才进入内部。出口连接着一条维修通道，尽头有光透出来。
沈知意取出微型摄像头，别在衣领上，轻点开机。信号通过跳频模块传往合作媒体后台，直播通道悄然开启。
顾骁做了个手势：**三分钟后行动**。
他们沿着墙根推进，拐过两个弯后，看到一扇金属门。门边装着生物识别锁，旁边还有监控探头。
沈知意从手腕取下一颗星月菩提，用金属扣轻轻刮擦门框边缘。灰尘落下，露出一道细微缝隙。她盯着看了几秒，低声说：“机关在左边。”
顾骁从战术背心里抽出一块皮手套残片，是之前从周世坤保镖身上搜到的。他贴在指纹识别区，等红灯转绿，又迅速将一枚特制镜片贴在瞳孔扫描口。
滴——
门开了。
里面是个小型档案室，墙上挂满相框。沈知意走近一看，心跳漏了一拍。
全是合影。
陆震川穿着唐装，站在不同国家政要身边，背景包括议会大厅、私人庄园、国际会议现场。每张照片下方都标注日期和事件名称，像某种档案陈列。
她举起摄像头，缓缓扫过墙面。
“这些不是摆设。”她对着隐形麦克风说，“这是权力交易的凭证库。”
顾骁翻找角落的保险柜，撬开后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几卷老式幻灯胶片和一张存储卡。他递给沈知意，她立刻插进便携读卡器。
屏幕上跳出文件列表：
【药材贸易备忘录_v1】
【年度资金流向图解】
【克隆计划参与人员名单】
【沈父项目终止协议】
沈知意点开最后一项。文档扫描件显示，签署时间是父亲失踪前两天。金额栏写着两千万，用途注明为“心理干预技术转让补偿”。
她手指停在触控板上，呼吸没变。
顾骁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放在她肩上一秒，然后收回。
“我们得走了。”他说。
刚转身，通道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立即熄灯，退回门后。沈知意关闭直播传输，改为本地录制。
几分钟后，警报响起。
他们被发现了。
顾骁拉着她冲向另一侧出口，刚推开防火门，头顶突然爆出火花。自燃装置启动，走廊瞬间起火。浓烟滚滚而来。
“这边！”他拽着她拐进侧廊，可刚跑出十米，前方地面炸开一团火球。
退路没了。
沈知意抬头，看见高处有一面应急镜，用于观察火情。她一把摘下耳环上的古铜八卦片，扔给顾骁。
“反射阳光。”
顾骁立刻明白。他把金属片贴在墙面，调整角度。远处山坡上，狙击手瞄准镜的红点微微偏移。
下一秒，子弹击穿空气，打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走！”
顾骁引爆烟雾弹，烟幕腾起瞬间抱起沈知意冲向前方。爆炸气浪掀翻天花板，钢筋水泥砸落。他在最后一刻用力将沈知意甩出燃烧区。
她滚倒在地，回头看见顾骁被塌下的横梁挡住，身影模糊在火光里。
然后他出来了。
左手提着一支狙击枪的镜头组件，右手把拆下的零件塞进随身袋，动作干脆利落。他走向沈知意，把东西递给她。
“直播还开着？”
她点头，重新接通信号。
画面切回外界时，全球观看人数正在飙升。
那段徒手拆狙的视频被截取上传，短短十分钟转发破百万。评论刷屏：
【他是不是疯了？那种情况下还敢回头！】
【你们看清楚了吗？他是把狙击镜拆了再扔出来的！】
【这不只是保命，是在打脸。】
沈知意坐在地上，喘着气，对着镜头说：“刚才那些照片，你们看到了吗？”
她顿了一下。
“陆震川以为这些关系永远安全，所以他把它们印成了实体。但他忘了，纸会烧，人会死，可影像不会。”
屏幕突然抖动了一下。
远程监控室内，陆震川站在黑下来的显示屏前，手里铁核桃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
副手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撤。”他开口，声音哑了。
“换基地。”
沈知意把存储卡握紧，站起身。
火还在烧，风从废墟吹过。
顾骁检查完拆下的狙击部件，发现外壳内侧刻着一行小字。他拿给沈知意看。
“YH-09批次，曼谷军工厂。”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下。
“这不是他的枪。”
“是军方流出的。”
顾骁抬头看向山坡，“有人在帮他。”
沈知意把卡收进贴身内袋，拍掉衣服上的灰。
“那就一起查。”
远处天边泛白，第一缕光照进废墟。
顾骁拎起背包，走在前面。
沈知意跟上，手一直按在胸口，确保存储卡没丢。
他们走出百米后，身后倒塌的墙体突然滑落一大块，砸中半截未灭的电线，火花四溅。
其中一簇火星，落在地上残留的直播设备上。
屏幕闪了一下，短暂亮起，映出最后一条实时评论。
【那个女的说的对，纸会烧，但影像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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