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光束扫过草地，顾骁把陈小雨紧紧护在身侧，背靠着排水口的水泥壁。他没有抬头看那道强光，只是迅速摸出信号发射器，发现屏幕一片漆黑。
沈知意的声音没能接通。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女孩脸色发青，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她手腕上的“7.18”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顾骁脱下战术外套裹住她，转身朝着码头外围的树林移动。
三十分钟后，他们抵达郊区安全屋。这是一栋废弃的社区诊所，门窗都用钢板加固过，内部设有应急医疗角和通讯中继设备。顾骁将陈小雨放在行军床上，打开保温毯，又检查了她的脉搏和体温。
人还活着，但状态很差。
他取出急救包处理她手腕的刻痕，发现那不是简单的数字标记，而是由细密激光点组成的编码结构，深入皮肤表层，边缘整齐，像是某种自动化设备批量操作的结果。
天快亮时，沈知意赶到。
她进门第一眼就看向床边的女孩，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过去，轻轻拉过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便携式心理评估仪。
“她还没醒。”顾骁说。
沈知意点头，没说话。她打开设备，调出一段舒缓的钢琴曲播放。音量很小，几乎听不清旋律，但持续不断。
过了十分钟，陈小雨眼皮动了动，手指微微蜷缩。
沈知意在纸上写下三个日期：“7.18”“6.25”“8.03”，轻轻推到床沿。她没有催促，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看着。
女孩的手指慢慢抬起，颤抖着指向“7.18”。
下一秒，她突然剧烈抽搐，指甲在桌面上划出四道痕迹——“哥哥对不起”。
沈知意立刻放下笔，声音放得很轻：“你不是钥匙，你是人质。”
这句话像一道开关被按下。陈小雨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他们……让他听录音……逼他交名单……不然我就死……”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胸口挤出来的。
沈知意全程录音，同时记录关键信息。她注意到，每当提到“录音”两个字，女孩的身体就会不自觉地绷紧，右手无意识地捂住耳朵。
这不是普通的恐惧反应，是条件反射式的创伤记忆。
等她说完，沈知意把内容转成文字稿，连同陈野留下的U盘资料进行比对。很快确认，三年前那次边境行动失败，正是因为陈野被迫泄露了特勤小组的联络名单。
而触发这一切的，就是“7.18”这个日期。
它不仅是囚禁编号，更是陆震川用来激活心理控制指令的密码。
沈知意合上电脑，抬头看向顾骁：“他知道怎么让人崩溃。不是靠暴力，是靠时间、重复和亲人。”
顾骁站在窗边，手里握着一枚备用电池，指节微微发白。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警惕，而是杀意。
上午八点，别墅门口出现一名流浪汉。他穿着脏旧的夹克，戴着棉手套，把一个黑色U盘塞进门缝后转身离开。监控拍下全过程，那人走路姿势僵硬，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顾骁接到通知后立即前往回收U盘。他用镊子夹起设备，放进电磁屏蔽箱带回林砚的实验室外围。
三小时后，林砚传来消息：U盘未植入病毒，数据真实有效。
里面的内容远超预期。
不仅有陆震川与周世坤二十年来的资金往来明细，还有毒品运输批次编号、政商勾结名单，甚至包括“克隆计划”的初期实验记录。所有交易都以“药材出口”为名，货品代码与沈知意之前直播曝光的账本完全吻合。
最关键的是，其中一份文件标注了“沈父项目终止补偿金”，金额高达两千万。
沈知意坐在书房，一页页翻看数据。她选出五段最具冲击力的内容，准备用于当晚直播。
顾骁回来后重新布置别墅安防系统。他在围墙加装红外感应，在客厅设置信号干扰装置，确保直播期间不会遭到远程入侵或物理突袭。
晚上七点，直播准时开始。
沈知意换了件深色毛衣，头发扎成低马尾，耳垂上的古铜八卦耳环在灯光下微微反光。她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以“财经数据分析”为名，展示一张药材进出口趋势图。
图表看似普通，实则隐藏了资金流动路径。她用不同颜色标注异常交易区间，并逐步引导观众注意某个频繁出现的账户代号。
弹幕开始有人提问。
【这个代号是不是在哪见过？】
【上次那个毒枭账本里的中转户！】
沈知意不动声色，十五分钟后插入第一段“用户投稿视频”。画面是一场会议录像，周世坤坐在主位，签字批准一批“特殊药品运输”。
弹幕瞬间炸开。
【这是洗钱证据！】
【这不是药材，是毒品原料！】
她继续推进，第二段视频是陆震川的训话录音：“养子不如养狗，但妹妹……是绝佳的杠杆。”镜头切到陈小雨手腕特写，“7.18”清晰可见。
网友立刻发起#救救718#话题，热搜十分钟冲上第一。
第三段放出财务总表截图，显示某笔款项明确标注为“沈父项目终止补偿金”。
第四段刚播到一半，导播间传来消息：周世坤遗孀正在观看直播，突发心梗被送医。
沈知意听到通报，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秒，继续播放后续内容。
她没有停顿，也没有情绪波动，只是把语速压得更稳。
直播进行到最后阶段，她总结道：“这些数据不是猜测，是链条。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有人付出代价。而今天公开它们，不是为了审判谁，是为了让真相不再需要勇气才能说出。”
直播间人数突破六亿。
同一时间，东南亚某海上基地。
陆震川站在控制室中央，面前十块屏幕正同步播放直播画面。他的手捏着铁核桃，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当“7.18”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他猛地抬手砸向最近的一台显示器。
玻璃碎裂声接连响起。
他又砸了第二块、第三块，直到整排屏幕全部黑屏。
房间里只剩下应急灯的红光。
他喘着气站在废墟前，盯着地上散落的零件，一句话没说。
几分钟后，副手进来报告通讯中断。
他只回了一句：“换基地。”
声音沙哑，不像平时那样沉稳。
此时，别墅书房。
沈知意关掉直播后台，开始整理数据备份。她的手指无意识拨动腕间的星月菩提，眼睛仍盯着屏幕。
顾骁走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医院那边确认了，周世坤遗孀脱离危险，但不会再露面。”他说。
沈知意接过杯子，轻轻放在桌上。
“他怕了。”她说，“陆震川刚才砸了整个控制室。”
顾骁点头：“说明我们打中了要害。”
沈知意抬头看他：“他以为人能被编程，以为生日可以变成启动指令，以为亲情只是工具。但他忘了，正因为是亲人，所以才最难控制。”
顾骁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尚未关闭的一张照片上——那是陈小雨被救出时的手腕特写，“7.18”清晰可见。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沈知意手指停在键盘上，屏幕映出她冷静的脸。
“明天我联系媒体，把U盘内容分批交给三家主流新闻机构。”她说，“不是一次性全放，是一点一点，让他们睡不好觉。”
顾骁嘴角动了一下，没笑，但眼神松了些。
他走到窗边查看外置摄像头画面，确认周围无异常。
“我去检查一遍二楼。”他说。
沈知意没应声，继续操作电脑。
十分钟后，顾骁从楼上下来，脚步很轻。
“她醒了。”他说，“在哭。”
沈知意终于抬起头。
“想见你。”顾骁补充。
她起身走向楼梯，脚步平稳。
推开客房门时，陈小雨正靠在床上，眼睛红肿，手里攥着一块布巾。看到沈知意进来，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
“我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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