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甲板，光束在湿滑的地面划出一道道白痕。
沈知意没动，手机镜头依旧对准周世坤。倒计时的声音从她耳边耳机传来——十分钟后，江城七处地下据点将同步引爆。她手指快速滑动屏幕，把游轮主控室的监控画面截下，上传到城市应急平台测试通道。这是她半年前协助心理干预项目时留下的临时权限，现在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顾骁。”她低声说，“控制室有红光闪烁，是自毁程序启动信号。”
顾骁单膝压着周世坤，目光扫了一眼船体中部的金属门：“我去关。”
“不行。”沈知意盯着直播界面，“他设了连锁反应。炸的是毒网据点，不是这艘船。你进去会触发二级锁定。”
周世坤靠在栏杆上，右手血流不止，左手却猛地抬起，指向船尾方向。他的声音断续但清晰：“你们……拦不住。”
沈知意立刻调出地图标记。七个小红点分布在江城不同区域，全是周氏名下废弃仓库和地下诊所。这些地方早被改造成毒品中转站，警方一直无法取证。现在它们全被接入同一个倒计时系统，一旦爆炸，火势会引燃存储的化学原料，整片街区都可能被毒烟覆盖。
她把镜头转向天空，语速平稳：“接下来的画面，会同步投送到全市三百二十七块公共电子屏。这不是演习，是真实预警。”
弹幕瞬间炸开。
【哪个平台能看？】
【我刚拍到商场大屏在播这个！】
【是真的吗？十分钟能做什么？】
沈知意没有回答。她切换模式，将倒计时界面生成共享链接，发往多个本地资讯群组。三秒后，第一段转发视频出现在热搜榜首，标题是：“所有人记住这一刻：权力的末日，始于十分钟。”
顾骁抬头看了眼远处岸上的高楼。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正跳出相同的画面，红色数字跳动着：09:47。
“传开了。”他说。
沈知意点头，重新蹲下，手机对准周世坤的脸：“你说得对，规则早就被你吃干净了。但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你输的过程。”
周世坤喘着气，嘴角抽动了一下。
顾骁收紧绳索，起身往船舱方向走：“我去查主控密码能不能破解。”
“等等。”沈知意叫住他，“带上这个。”她递过一个微型接收器，“连上船内网，我能远程读取操作记录。”
顾骁接过，贴在胸口，转身消失在通道口。
沈知意坐到甲板边缘，打开另一个界面。她翻出林砚之前整理的行为档案，快速浏览周世坤的关键日期。掌权日、首笔交易日、确诊日。三个时间点反复出现。她试着输入“0725”，页面一闪，进入二级菜单。
“密码对了。”她轻声说。
但下一屏要求指纹加虹膜验证。
耳机里传来顾骁的声音：“主控台被物理锁死，需要本人生物信息。”
“他在你那儿。”沈知意说。
“现在不行。”顾骁低声道，“巡逻艇快靠岸，安保队随时登船。”
沈知意抬头。探照灯越来越近，水面上泛起层层波光。她知道不能再等。
她重新打开直播，镜头对准倒计时截图，背景音是清晰的滴答声。
“如果你正在看这条直播，请拍下你身边的电子屏。”她说，“然后转发给至少一个人。我们不需要英雄，只需要见证。”
评论区开始刷屏。
【地铁站的大屏在播！】
【学校操场的显示屏也连上了！】
【我妈打电话问我是不是真的……】
沈知意看着不断攀升的观看数，轻轻拨了下腕上的菩提子。
突然，耳机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跑了。”顾骁声音紧绷，“趁我查系统时挣脱了束缚，往逃生艇那边去了。”
沈知意立刻起身，抓起手机冲向船尾。风更大了，雨水打在脸上生疼。她绕过两排救生舱，看见周世坤正弯腰去解固定绳索，左手颤抖着摸向腰间暗袋。
顾骁从侧面逼近，动作极快。他一脚踢飞工具箱，紧接着扑上去将人按倒在地。周世坤挣扎着抬头，嘴里发出嘶哑的笑。
“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
顾骁反手拧住他手臂，另一只手压住肩膀。沈知意赶到时，周世坤的脸已经贴在湿冷的甲板上，眼镜歪斜，镜片裂开一道缝。
她举起手机：“最后一分钟。关闭系统，还能留下一句话。”
周世坤剧烈喘息，眼神涣散。他忽然用力扭头，看向江面。
“我不该……输给一个女人。”
话音未落，一阵巨浪拍上船舷，水花溅起，直接砸在他脸上。金丝眼镜被冲落，掉进排水口，顺着水流滑入海中。
顾骁俯身，声音很轻：“你输了。”
周世坤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沈知意低头看着直播界面。观看人数突破五亿，全市电子屏同步滚动倒计时：00:32。
“还有三十秒。”她说。
顾骁掏出通讯器，按下发送键。坐标已传回指挥中心。
“警方会处理后续。”他看向沈知意，“你该关直播了。”
“不。”她站在原地，镜头仍对着甲板，“让他们看着最后十秒。”
倒计时进入个位数。
9。
8。
7。
岸边高楼的大屏前挤满了人，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有人沉默站立。
6。
5。
4。
沈知意望着江面，声音平静：“我们不是审判者。”
3。
2。
1。
倒计时归零。
所有屏幕同时跳出一行字：【系统已中断，爆破指令取消】。
人群爆发出欢呼。
沈知意缓缓放下手机。雨还在下，她的衣服全湿了，手指有些发僵。
顾骁走过来，站到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结束了。”他说。
“还没有。”她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医疗中心，“他只是倒下了，但那些地方还在。”
顾骁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战术服内袋，取出一枚存储卡。
沈知意接过去，指尖擦过表面的水珠。
卡上刻着一行小字：坤元地下档案·最终备份。
她把它放进防水袋，塞进衣兜。
江风吹起她的发尾，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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