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七点零三分。屏幕上的地图还停留在江城南郊码头区域，那个被标记的红点像一颗钉子，扎在他们和真相之间。
他关掉加密通讯界面，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然后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昨晚从气象站基地带回来的数据备份。他重新检查了一遍上传日志，三份离岸服务器都已确认接收。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知意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发丝有些松了。她看了眼桌上的打印机，纸张刚吐出来一半，是一份盖着军方电子章的文件。
“这是什么？”她问。
顾骁没说话，只是把整页纸抽出来，放在桌上推给她。
沈知意低头扫了一眼标题，《关于立即终止非授权行动的通知》。落款单位清晰，流程合规，命令真实。
她没皱眉，也没出声，伸手拿起文件，当着他的面，从中间撕开，再撕一次，扔进旁边的水杯。墨迹遇水晕开，像一团化不开的污渍。
“他们怕了。”她说，“所以才用命令堵嘴。”
顾骁看着她，声音低：“这不是警告，是最后通牒。如果我不交数据，以后不会再有内部通道，也不会有任何掩护。”
“那你打算交吗？”她问。
他没回答，转身走到背包前，取出一个金属外壳的移动硬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几个加密分区，他输入密码，开始同步最新情报包。
动作很稳，没有犹豫。
沈知意坐到另一台设备前，调出卫星图。码头区域的画面放大后，能看清岸边那艘白色游艇的位置没变，集装箱堆场整齐排列，但角落里有一节锈色特别深的货柜，编号模糊不清。
“这个柜子昨天不在。”她说。
顾骁凑近看，对比了两小时前的航拍记录。“有人换过位置，现在正对着排水口方向。”
“今晚就得去看。”她说，“等天黑。”
顾骁点头：“我走防波堤，你从作业区进去。穿清洁工的衣服，别引起注意。”
沈知意起身去翻背包里的备用衣物。顾骁则拆开战术包，检查装备：匕首、夜视仪、信号增强器、微型摄像机。他把枪上了膛，塞进外腰带，压在夹克下面。
外面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早点摊的锅铲声断断续续传进来。两人没再说话，各自准备。
太阳落山时，他们出发了。
沈知意提前半小时到达码头外围，换上藏青色工装，戴上帽子和口罩，推着一辆空清洁车混进夜间保洁队。她顺着固定路线走，经过岗亭时低头打卡，保安瞄了一眼就没再管。
顾骁绕到东侧废弃排污管出口，那里常年积水，杂草丛生。他拨开铁丝网钻进去，贴着墙根前进。耳机里传来沈知意轻微的呼吸声。
“我进了B区，”她低声说，“守卫每十五分钟巡逻一次，现在往北去了。”
“收到。”顾骁回。
他爬到防波堤高处，架起望远镜。目标集装箱就在视野中央，顶部有轻微凹陷，像是近期被吊机磕碰过。他盯了五分钟，发现柜门缝隙透出一丝极淡的蓝光，一闪即灭。
不是照明灯。
他按下通讯键：“准备开箱，我在东南角接应。”
沈知意推着清洁车靠近集装箱，车体挡住监控死角。她从工具袋里拿出撬棍，套上橡胶套减少声响。顾骁在远处观察四周动静，右手握紧枪柄。
咔的一声，电子锁被切断电源后弹开。沈知意迅速拉开柜门，强光手电照进去。
整箱码放的美元现金捆成方块，垒得齐肩高。靠里侧堆着几十包真空密封的白色粉末，标签全是外文，封口处印着三角形符号。
她立刻架起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内部，开启直播推流。标题设为“城市夜巡实录｜江岸环保整治突击检查”，封面是一张码头平面图。
画面稳定传输，直播间人数开始缓慢上涨。
“拍到了。”她轻声说。
“传完就撤。”顾骁回应。
她一边调整角度，让镜头扫过每一排现金和毒品包装，一边将音频切换成现场环境音——海浪、风声、远处吊机运转的嗡鸣。
弹幕慢慢出现：
“这地方是哪个码头？”
“那些袋子是什么？看着不像普通货物。”
“主播是不是在拍纪录片？背景好真实。”
没人直接点破，但截图已经开始流传。
顾骁盯着四周，忽然察觉远处灯光异常。一辆黑色商务车从主路拐进来，速度很快，车顶加装了探照灯。
“有车来了。”他说，“准备撤离。”
沈知意加快操作，最后一段视频锁定上传成功。她收起设备，正要关门，那辆车已经冲到三十米外，刺眼的光束扫过地面。
“跑！”顾骁吼。
她猛地扑向旁边集装箱阴影处。几乎同时，枪声响起。
顾骁站在开阔地，吸引火力。第一颗子弹擦过他手臂，打在集装箱上溅起火星。第二发击中右肩，正是旧伤位置。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地，仍举枪瞄准。
咔嚓，他击毁对方车灯。车子失控撞上护栏，车内人骂了一句，又有两辆从后方逼近。
沈知意躲在暗处，手里紧紧攥着摄像机。直播信号还在跳动，观看人数突破十万，转发量飙升。
她看到顾骁再次站起来，左手按住伤口，右手持枪压制。血顺着战术夹克往下流，在地上滴成一小片。
“顾骁！”她喊。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清，没有慌乱。
“走。”他说。
她咬牙，贴着墙根往后退。刚移动几步，第三辆车亮起强光，喇叭声炸响，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
沈知意回头看，顾骁已经被逼到角落，背靠着集装箱，枪口稳稳指着前方。他喘着气，但站得很直。
她停下脚步，没有继续逃。
直播画面里，是摇晃的镜头，一片黑暗中突然闪过一道血迹斑斑的身影，接着是金属碰撞声，有人怒吼：“抓住他们！”
弹幕瞬间爆炸：
“刚才那个人受伤了！”
“这根本不是环保检查吧？”
“快报警！他们在码头发现了东西！”
沈知意蹲在阴影里，手指在设备上快速操作。她把直播源切到公共平台，设置自动循环播放取证画面，权限开放下载。
做完这些，她摘下帽子，露出脸。
镜头正对着她的眼睛。
“你们现在看到的，”她说，“是周世坤私人码头，三十七号集装箱内部。里面有超过两千万美元现金，和至少五百公斤毒品。它们本该运往欧洲。”
远处，保镖已经包围了顾骁所在的位置。
一人举起枪。
顾骁抬手，枪口对准对方额头。
那人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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