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刚放下,屏幕还泛着冷光。沈知意坐在桌前,手指停在菩提子上,没动。
顾骁站在窗边,战术平板亮着,红点在海图上缓慢移动。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
“林砚的回信到了。”她开口,声音很平。
顾骁转身走过来,站在她身后,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邮件只有两行字:**“编号KYLW-0825-3A,匹配S.Z.Y项目第七批次样本运输记录。接收方代码LZC,为‘陆震川’拼音首字母变体。”**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我父亲的实验室,从来没和坤元签过合同。”沈知意把U盘从菩提珠里取出来,插进读卡器,“他当年拒绝过他们的资金注入,日志里写得很清楚——伦理风险太高。”
文件夹打开,一份加密备份被解压出来。是沈父的研究日志扫描件,最后一页标注日期为1999年10月3日。上面写着:“周世坤代表坤元提出合作意向,承诺提供三千万科研经费。经团队评估,其要求涉及人类神经基因编辑,严重违背医学伦理。决议:终止接洽。”
“他们用了他的名字。”她盯着那行字,“但没经过他同意。”
顾骁沉默地看着屏幕。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背叛,而是盗用。一个科学家的名字,被绑在一条通往黑暗的流水线上。
“你打算怎么问?”他低声说。
“直播。”她说,“今晚就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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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整,直播间准时开启。标题写着:“企业危机中的心理博弈”。
弹幕很快刷起来。有人注意到背景变了——墙上多了一张老照片,黑白的,一位戴眼镜的男人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
沈知意穿着浅灰针织衫,头发随意扎起,耳垂上的八卦耳环微微晃动。她没提照片是谁,只是在讲一个案例。
“有个研究者,坚持不碰有伦理争议的课题。后来项目被人拿走,打着他的旗号继续推进。”她顿了顿,“二十年后,那些实验产物出现在毒品运输链里。”
弹幕开始试探:
【这不会是影射谁吧?】
【S.Z.Y……是不是沈老师名字缩写?】
她没回答,继续说:“更讽刺的是,这个研究者早就公开拒绝过投资方。但他死后,他的成果、他的名字,却被当成洗钱工具。”
突然,她抬头,直视镜头:“周董,您当年用我父亲的实验室名义转移资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整个直播间静了一瞬。
下一秒,警报声响起。平台提示:**“检测到敏感言论,直播信号将在60秒后中断。”**
沈知意没关摄像头,反而把父亲的日志截图发上了公屏。又把林砚的分析报告拖进来,放大编号对比图。
“这不是指控。”她说,“这是追问。一个女儿,替死去的父亲问一句公道。”
弹幕炸开:
#沈知意父亲被冒用#
#周世坤盗用科学家名义#
热搜瞬间冲上第一。
手机震动了一下。陌生号码来电。
她按下接听键,外放打开。
“你没有证据。”周世坤的声音传来,平稳但冷,“那份日志可以伪造,编号也能PS。你拿不出原始数据链。”
“那你怕什么?”她反问,“如果真是清白,为什么不回应?”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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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骁一直蹲在另一台笔记本前。他调出了周氏生物科技部服务器的最后运行日志——这是他上次潜入时种下的追踪程序自动上传的数据包。
“找到了。”他说。
沈知意走过去。
屏幕上是一条隐藏进程记录:**SSH连接,来源IP经七层跳转,最终定位为一艘注册于巴拿马的私人游轮,船名‘海澜号’,目前位于东经132.7度,北纬5.4度,正驶向公海交界区。**
“访问时间是昨天凌晨两点。”顾骁指着时间戳,“就在我们发现账本之后不到六小时。”
“他们在查看数据。”沈知意盯着那个IP地址,“看有没有泄露痕迹。”
“不只是看。”顾骁放大日志细节,“系统底层有个自动同步脚本,每隔十二小时运行一次。说明那边有终端设备,正在远程提取信息。”
“所以游轮上有实验室。”她说,“他们还在继续用我父亲的项目编号做样本转运。”
顾骁合上电脑,拿起外套。
“你要去?”她问。
“现在还不行。”他摇头,“海上行动需要准备,而且不能打草惊蛇。但我们得确认一件事——这艘船,是不是三年前陈野失踪那天出港的同一艘。”
沈知意坐回椅子,打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陈野生前最后一次任务的简报副本,模糊不清,但有一句提到:“目标人物乘‘海澜号’离岸,预计停留四十八小时。”
她把两份航行轨迹叠在一起。
坐标重合。
时间也对得上——三年前的八月十六日,海澜号从江城外港出发,目的地标注为“私人巡航”,实际航迹却绕向国际水域。
“他们杀了陈野,是因为他知道这艘船的存在。”她说,“而现在,他们还在用它。”
顾骁站在她身后,看着屏幕上的红点缓缓移动。
“你父亲的名字,还在给他们做掩护。”
“那就撕掉这块遮羞布。”她重新打开直播后台,新建了一个预告标题:“下一期主题:被窃取的科学。”
弹幕立刻涌进来:
【等等!还要继续?平台刚警告你了!】
【姐姐你是真不怕封号啊】
她笑了笑,敲下一句话作为预热文案:“有些真相,不是靠算法推出来的,是靠人追回来的。”
顾骁收起平板,走到门边检查装备包。刀具、通讯器、防水背包都齐了。
“等风向稳了就出发。”他说。
她点头,没再说话。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远处港口隐约有船鸣声划破夜色。
她把菩提串绕在手腕上,一圈,又一圈。
顾骁站在玄关,手按在门把上,忽然回头。
“他们还在动你父亲的东西。”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