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盯着手机屏幕，直播间的观看人数还在涨。她把平板放在桌上，手指划过弹幕，一条条翻看。有人开始讨论K-Y的含义，还有人截图物流中心的照片对比车牌。
顾骁走进来，手里拎着那个屏蔽袋。他把袋子放在桌角，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六点十七分，距离直播结束已经过去十分钟。
“林老师在线。”沈知意忽然说。
顾骁点头，拉开椅子坐下。沈知意打开通讯软件，视频接通，林砚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他穿着旧毛衣，背后是书架和一堆杂乱的线路板。
“东西带来了？”林砚问。
沈知意把屏蔽袋放进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箱，盖上盖子。“在法拉第笼里，信号完全隔绝。”
“做得对。”林砚伸手调整摄像头角度，“现在我远程接入分析系统，你们别碰设备，等我提示。”
屏幕上跳出一串代码窗口，进度条缓慢推进。三分钟后，系统提示连接中断。
“防火墙反制。”林砚皱眉，“这模块有自保机制，强行读取会触发断连。”
沈知意靠在椅背上，“能绕开吗？”
“试试看。”林砚敲了几行指令，重新建立通道。这次连接维持了八秒，又断了。
“它不是普通追踪器。”林砚停顿了一下，“频率不对。民用GPS不会用这种波段，更像是军用级加密通讯。”
顾骁抬头，“来源能查到吗？”
“正在逆向抓包。”林砚切换程序，调出频谱图，“这个信号……有点熟。”
他拖动时间轴，比对数据库记录。“三年前边境缉毒行动，我们截获过一批毒贩用的远程监控设备，频率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九。”
沈知意眼神一沉，“陆震川的人。”
“没错。”林砚点头，“这不是用来防丢货的，是钓鱼工具。谁拆开它，信号就会回传，定位调查者位置。”
房间安静下来。
顾骁站起身，走到窗边拉紧窗帘。沈知意拨了下菩提子，盯着屏幕上的频谱波动。
“他们想让我们主动暴露。”她说。
“现在怎么办？”顾骁回头。
“反过来用。”沈知意看着林砚，“老师，能不能让它继续发信号，但改道？”
林砚笑了声，“你想放个假目标？”
“对。”她点头，“让它飞出去，带着他们的注意力一起走。”
林砚摸了摸下巴，“技术上可行。只要不激活主控芯片，只保留发射模块，就能当移动信标用。”
“我去准备。”顾骁转身拿外套。
“等等。”沈知意起身，“得选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傍晚热气流强，低空雷达容易受干扰。”
“郊区空地。”顾骁说，“远离居民区，避开主干道。”
“我来安排舆论掩护。”沈知意打开社交平台后台，新建几个虚拟账号，“发几条‘目击不明飞行物’的内容，配上模糊照片。”
林砚看了眼时间，“两小时内必须完成。他们发现信号不动太久，会起疑。”
沈知意点头，“越快越好。”
顾骁戴上手套，取出GPS模块。他用密封袋包好，绑上轻质塑料支架。沈知意拿来一个白色氢气球，底部固定小夹子。
“只能飞一次。”林砚提醒，“升空后就不能再控制。”
“不需要控制。”沈知意把模块夹在气球下方，“只要它动起来就行。”
七点零三分，顾骁骑电动车离开安全屋。车子没有牌照，路线绕开监控密集区。二十分钟后，他到达城西废弃工厂旁的空地。
天色渐暗，风从东南方向吹来。他检查四周无人，解开绳索。气球缓缓升起，带着微弱信号源飘向高空。
回到安全屋已是八点。沈知意正盯着卫星地图，一条移动轨迹正从江城西郊出发，向东南方向漂移。
“速度正常。”她说，“高度一千二百米，风速支撑它继续前进。”
顾骁脱下外套，“进了公海范围？”
“预计两小时后进入。”她放大轨迹线，“现在就看他们信不信了。”
林砚的声音从电脑传来：“信号稳定传输，对方服务器还没断连。他们在接收数据。”
“那就让他们看。”沈知意调出直播后台访问记录，“顺便看看是谁在盯着我们。”
顾骁坐到另一台终端前，连接专用设备。他输入一段代码，伪装成信号回传数据流，嵌入探测程序。
“影子协议启动。”他说。
屏幕闪烁几下，进度条缓慢爬升。十分钟后，一行IP跳转节点浮现出来。
“经过三次代理转发。”顾骁逐层剥离加密层，“最终定位在金三角区域。”
沈知意凑近看，“就是陆震川的地盘。”
“不止。”顾骁放大最后一跳的日志记录，“他们正在查看外部画面。”
“什么画面？”
“我们的直播。”
他调出流量分析图，一条高延迟、高强度的加密连接，恰好在气球升空后十分钟接入。
“他在实时看。”沈知意低声说。
顾骁继续深挖日志缓存，提取出一张临时缓存截图。画面里是一间木结构房间，墙上挂着东南亚风格挂毯。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正播放沈知意的直播间。
镜头拉近，电脑旁边有一杯茶，热气还没散尽。茶杯旁放着半截雪茄，烟灰完整。
“这是他现在的所在地。”顾骁标记坐标，“信号延迟三百二十毫秒，说明服务器就在附近。”
沈知意盯着那杯茶，“他还以为我们在江城原地不动。”
“现在他知道信号是假的了吗？”
“不知道。”她摇头，“气球还在动，轨迹合理。他只会觉得我们藏得更深。”
顾骁清除所有入侵痕迹，关闭终端。房间里只剩下设备散热风扇的轻微响声。
“下一步？”他问。
“等。”沈知意坐回椅子，“他既然在看直播，就不会轻易切断联系。我们再推一把。”
“怎么推？”
“让他看到更多‘线索’。”她打开编辑界面，“明天下午三点，再开一场直播。”
顾骁看着她，“主题？”
“讲一个关于‘信号欺骗’的故事。”她嘴角微扬，“就说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在监视别人，其实早就被反向锁定了。”
林砚在视频里笑了一声，“你这是要当着贼的面关大门。”
“对。”沈知意点头，“还要让他听见锁舌落下的声音。”
林砚看了看表，“我这边数据已备份，原始模块信息全部导出。后续操作我不参与了，太危险。”
“谢谢老师。”沈知意认真说。
“别死。”林砚说完，直接断了连接。
房间里安静下来。两块屏幕亮着，一块显示气球仍在海上漂移，另一块是毒枭服务器的连接状态。
顾骁起身倒水，喝完把纸杯捏扁扔进垃圾桶。他站在沈知意身后，看她整理直播脚本。
“你觉得他会换地方吗？”他问。
“不会。”她头也不抬，“他自负惯了，觉得谁能追到他老巢？而且他还在等货。”
“就像你说的，客户不会接受延期。”
她停下笔，“所以他只能加派人手，盯紧每一个可能的漏洞。”
顾骁看向窗外。夜色浓重，远处高楼灯光稀疏。
“我们现在就是他的漏洞。”
沈知意合上笔记本，抬头看他，“可他不知道，真正的漏洞从来不在外面。”
她拿起菩提子，一颗颗慢慢拨过。
“而在他自己眼皮底下。”
顾骁没再说话。他重新坐回终端前，打开监控面板。跨境信号流动轨迹在地图上交织成网，其中一条红线始终连接着金三角的某个坐标点。
沈知意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刚才截取的雪茄照片。她放大烟灰部分，仔细观察断裂纹路。
“这个角度……”她喃喃。
顾骁侧头看她。
她把图片旋转四十五度，突然停住。
“这张桌子。”她说，“不是普通的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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