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铁皮屋顶的响声渐渐远去。顾骁把最后一块地砖踩实，确认没有留下脚印痕迹。他低头看了眼口袋里的账本残页，转身朝沈知意伸出手。
她没看手，只点头示意方向。两人一前一后退出仓库，动作轻得像影子滑过地面。
回到车上，沈知意立刻打开平板，调出那张泛黄纸页的照片。她放大“每月25日03:00入库，西港通道转运”这一行字，手指停在“25日”上。
“时间对上了。”她说。
顾骁发动车子，没说话。他把车开出两个街区才打开通讯器，拨通一个加密频道。
信号接通，那边传来风声和狗叫。陈野的声音低沉压着，“你找我？”
“工牌指纹送你了。”顾骁说，“查一下匹配记录。”
“已经比过了。”陈野顿了下，“周世坤名下的私人飞机，过去一年，每个月25号凌晨都有飞行许可，从江城直飞金三角附属机场。返程是当天下午三点前。”
车内安静了几秒。
“工牌上的残留成分呢？”顾骁问。
“92.7%匹配度。虽然被清洗过三次，但皮脂样本和他早年工商备案的采集数据一致。这不是巧合。”
沈知意靠在副驾，听完没动。她只是把星月菩提串绕了两圈，然后解开。
“他在亲自调度。”她说，“不是洗钱那么简单，是现场指挥。”
顾骁挂断通讯，方向盘打得干脆。车子拐进一条小路，驶向郊区的安全屋。
第二天晚上七点，沈知意准时开播。
直播间背景是书房一角，书架整齐，灯光柔和。她戴着八卦耳环，手腕上的菩提子轻轻转动。标题写着：“梦见灯塔不动的人，最近要小心码头。”
弹幕刚刷起来，她就开始讲一个商人半夜开车去港口的故事。说到“货还没到，灯塔却熄了”时，她翻了下手边的资料夹。
一页纸角露了出来。
泛黄，边缘有折痕，上面一行字清晰可见——“每月25日03:00入库，西港通道转运”。
弹幕瞬间炸开。
【这是什么？】
【K-Y是代号吗？】
【周氏物流昨天发车就是25号！】
沈知意装作没注意，继续讲梦的解析。“有些人以为改个路线就能避开风险，其实灯塔一直亮着，只是他们不敢抬头看。”
她合上资料夹，语气平静，“真正危险的，不是走错路的人，而是想让所有人都迷航的那个。”
直播结束十分钟后，某律师事务所发布声明：“周世坤先生从未参与任何非法运输活动，相关言论纯属造谣。”
三十秒后，该账号注销。
监控画面显示，那位常年代理周世坤所有案件的律师拎着包快步走出大楼，连助理都没通知。
沈知意关掉电脑，拨动菩提子三下。
“他在怕。”她说。
顾骁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街道。他手里拿着一张园区平面图，是周氏物流中心的B区布局。
“我要进去一趟。”他说。
“什么时候？”
“今晚。”
沈知意没拦他。她知道那辆冷链货车停在B7区，编号和账本里“K-Y”批次吻合。如果真有远程监控，一定藏在运输设备里。
顾骁换了身维修工制服，戴上工作牌，证件是伪造的，但足以应付例行检查。
物流中心外围摄像头密集，巡逻车每十五分钟绕一圈。他等在围墙外的绿化带，等到巡逻车刚转过拐角，迅速翻墙进入。
B7区停着六辆冷链车，其中一辆车头贴着“K-Y-07”的标签。
他蹲在车底，用工具撬开GPS主机外壳。内部线路规整，但多了一块微型电路板，焊点细密，频段不在民用标准范围内。
他正准备拆下模块，走廊传来脚步声。
“上面刚通知，今晚特别警戒。”一个守卫说，“说是有人盯上了这批货。”
另一人应了一声，“那就多巡两趟。”
顾骁立刻把外壳复原，贴紧车身。等两人走远，他顺着消防通道的排水管滑进地下管道层。出口在一栋废弃办公楼后面，全程没触发报警。
他把GPS模块放进屏蔽袋，密封好塞进内袋。起身时，指节因用力有些发白。
回到安全屋已是凌晨两点。
沈知意正在整理数据。她把陈野发来的航班记录和账本信息并列排开，时间线完全重合。
“他每个月都亲自飞一趟。”她说，“回来前货物已经转运。这不是简单的资金链，是整套流程由他亲手控制。”
顾骁把屏蔽袋放在桌上，“GPS里那个模块，不是用来导航的。”
“是用来追踪的。”
“对。”
沈知意伸手摸了下屏蔽袋表面。塑料冰凉，但她没缩手。
“他知道我们在查。”她说，“所以律师才会突然跑路。他们想装作没事发生，结果反应更快。”
顾骁倒了杯水，喝完捏扁纸杯，投进垃圾桶。
“下一步怎么走？”
“让他自己露出更多破绽。”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直播时截下的弹幕截图，“你看这些人，已经开始怀疑了。只要再推一把，链条就会断。”
顾骁点头。他走到战术包前，取出备用电池和信号探测器，开始检查设备状态。
“你还打算再去一次？”
“不急。”他说，“等他们先动。”
沈知意盯着屏幕上的航班图，忽然开口，“你说，如果他发现工牌被我们拿到了，会不会改变路线？”
“会。”顾骁说，“但他不会取消。”
“为什么？”
“因为他的客户在等货。”他抬眼，“毒枭不会相信临时变更计划，他必须按时出现，哪怕知道有风险。”
沈知意笑了下，“所以他只能加派人手，加强监控。而我们……正好能顺着这条线，找到他们在车上的信号源头。”
顾骁把探测器收好，“下次行动，我会带全频段扫描仪。”
“别硬闯。”她说，“他们现在警觉了，不会再留那么容易进的漏洞。”
“我知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外面天色微亮，城市刚开始苏醒。
沈知意站起身，把平板合上。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条缝。远处高楼亮起第一盏灯。
“今天下午我还要直播。”她说，“主题是‘谁在替你做决定’。”
顾骁看着她，“又要放线索？”
“不是放。”她回头，“是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中午十二点，沈知意更新了直播预告。封面是一张模糊的码头夜景，标题写着：“当一个人总在固定时间消失，说明他背后有更大的规则在运行。”
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
【是不是在说某个大人物？】
【昨天那个律师跑得太奇怪了】
【K-Y到底是什么？】
顾骁坐在沙发上充电台边，听见提示音不断响起。他抬头看了眼屏幕，弹幕已经刷到几千条。
下午四点，他收到一条加密消息：周氏物流中心今日新增两名外部安保人员，身份未录入系统，疑似私人武装。
他放下手机，拿起战术夹克。
“我去盯着。”
“别靠近。”沈知意说，“只观察进出车辆和人员动向。”
“明白。”
他出门时顺手带上了屏蔽袋。
傍晚六点，顾骁蹲在物流中心对面的便利店屋顶，用望远镜观察B7区入口。一辆黑色SUV刚刚停下，下来两个人，穿着便装，但走路姿势明显受过训练。
他们直接走向K-Y-07号货车，其中一人弯腰检查车底。
顾骁调整焦距，看清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小仪器，像是在检测信号强度。
几秒钟后，对方突然抬头，目光扫向四周。
顾骁立刻伏低身体，但眼角余光看见，那人对着对讲机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园区所有摄像头同时转向外围。
他缓缓后退，准备撤离。
刚爬下梯子，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知意发来的消息：直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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