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导走后，门轻轻合上。沈知意站在洗手台前，没有立刻动作。她低头看了眼背包，拉链还开着，录音笔已经收回内袋。她把包放在一旁，从侧兜取出随身带的小圆镜。
镜子不大，边缘有些磨损，是她直播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次进陌生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身后有没有异常。她将镜子斜靠在洗手台边缘，角度调低，视线顺着反光扫向天花板。
通风口的格栅缝隙里，有一点极细的光闪了一下。不是灯光反射，也不是金属反光，更像是镜头表面的镀膜在特定角度下折射出的冷色光点。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镜子，坐回椅子。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摩挲星月菩提的珠子。一颗、两颗、三颗……心跳平稳，呼吸均匀。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的画面——摄像头位置精准，正对她的座位，拍摄范围覆盖整个休息区。安装时间不会太短，否则灰尘积累程度不一样。
节目组的人知道这事。
她翻开提纲，纸页平整，字迹清晰。主持人接下来会问一个关于“心理操控边界”的问题，这是早就定好的流程。但她现在有了别的打算。
五分钟后，工作人员敲门，请她返回录制厅。
现场灯光亮起，观众席坐满了人。主持人站在中央，表情轻松，像是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许铭远没再出现，据说直接离场了。摄像机重新架好，镜头对准她的位置。
“我们继续。”主持人微笑，“沈老师刚才提到心理信号的识别，那您是否也担心自己被他人观察甚至操控？”
她抬头，目光扫过主摄像机，然后缓缓移向天花板角落。那个方向，空调出风口下方，有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小点。
“当然担心。”她说，“尤其是当你明知道有人在看你，却不能确定他们是谁的时候。”
话音刚落，她伸手去拿桌边的水杯。手腕一滑，杯子倒下，清水洒在桌面，顺着边缘流到地上。她“啊”了一声，连忙抽纸擦拭。
地面湿了一片。她蹲下身，用纸巾吸水，脚边那块反光金属板被她不动声色地推了半寸。灯光照上去，斜斜打向天花板。
那一瞬间，隐藏在通风口下的摄像头轮廓，在湿痕的反光中清晰映了出来。黑点周围有微弱的金属圈，像是被刻意嵌入墙体。
弹幕立刻炸开。
【天花板那个是什么】【真的有东西！】【放大看看】
导播反应极快，画面瞬间切换到主持人特写。几秒后，直播信号中断，屏幕变黑。
现场一片骚动。主持人愣住，看向后台。技术人员慌忙跑动，有人低声喊“切备用信号”，但没人敢重新接通。
沈知意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她没看任何人，只是把空杯子放回桌上，动作平静。
“设备出问题了？”她问。
没人回答。
她转身离开舞台，穿过通道回到休息室。门关上后，她走到镜子前，摘下耳环。古铜八卦轻轻晃动，表面那道细痕还在。她盯着看了一会儿，重新戴上。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
“安全车已就位，东出口。”
她收起手机，拎起包走出门。
顾骁等在地下车库。黑色SUV停在角落，车窗贴膜很深。她上车时，他递来一瓶温水。
“信号断得太快。”他说。
“但他们看到了。”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只要有人录屏，那一秒的画面就会传出去。”
他点头，发动车子。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低鸣。他没问细节，但她知道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回到别墅，天色渐暗。她换下外套，走进厨房烧水泡茶。顾骁去了书房，没开灯，只用笔记本的微光查看今晚的监控回放。
半小时后，他回来，手里多了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一枚微型摄像头，外壳已经被拆开，露出内部线路。
“技术间拿的。”他说，“没人发现。”
她接过袋子，对着灯光看了看。“他们敢装，就不怕被找到？”
“要么是挑衅，要么是测试。”
她把证物袋放在茶几上，伸手拨了拨腕上的菩提子。“测试什么？”
“你的反应速度，还有我们会不会追查。”
两人沉默片刻。她起身去厨房端药罐。最近睡得不好，她一直在熬安神的方子。深褐色的药汁还在炖着，咕嘟冒泡。
顾骁接过罐子，打开盖子，把内存卡取出来。指甲盖大小，黑色，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ZK-07。半个徽标压在数字下方，像是被刻意磨过，但仍能看出是齿轮环绕字母“K”的形状。
坤元集团物流编号。
他捏着芯片，看了她一眼。
她点头。
他把内存卡丢进药汁里。滚烫的液体包裹住它，塑料壳迅速变形，金属部分沉到底部。药罐继续冒着泡，颜色似乎更深了些。
“留个壳。”她说。
他用镊子夹出残骸，放进另一个空玻璃瓶，贴上标签，写下日期和地点。然后把瓶子放进保险柜。
她坐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这一天太长了。直播、对峙、反击、销毁证据……每一步都不能错。
顾骁坐下，离她不远。他脱掉外套，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旧伤。一道浅疤横在肌肉上，像是刀划的。
“下次别在直播里动手脚。”他说。
“我没动手。”她笑，“我只是让水自己流。”
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窗外风大了些，树枝拍打玻璃的声音断断续续。她起身去关窗，顺手拉上窗帘。屋内只剩客厅一盏落地灯亮着。
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
匿名号码，一条新信息：“你毁的东西，迟早会回来找你。”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顾骁察觉异样，伸手要手机。她递过去，他看完，直接删掉记录，关机，取出电池。
“换个号。”他说。
她点头，起身去卧室拿备用机。翻包时，指尖碰到一个硬物。她掏出来，是那枚小圆镜。镜面朝上，映着天花板的灯。
灯光忽然闪了一下。
她抬头。
灯没事。
可镜子里，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把镜子翻过来，背面有一道新刮痕，从边缘延伸到中心，像被人用尖锐物划过。痕迹很新，没有灰尘覆盖。
她拿着镜子走出去。
顾骁正在检查门窗锁闭情况。听到脚步声，他回头。
“镜子被动过。”她说。
他接过镜子，仔细看那道划痕。长度、角度、深浅……都不是自然磨损。
“不是今天划的。”他说，“是之前。”
她回想——上一次用这面镜子，是在节目组化妆间。那时她刚进屋，还没开始检查环境。
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顾骁立刻走向玄关，打开战术包，取出金属探测仪。他从客厅开始扫，一圈下来，没有异常。
她站在原地，握着镜子。
如果这道划痕是某种标记……
那意味着对方不仅知道她会用镜子反窥，还预判了她的行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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