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的感应灯又闪了一下。
顾骁站在客厅中央，手指已经搭在枪套上。他没有动，只是盯着那盏灯，等它第二次熄灭。三秒后，灯光重新亮起，比之前暗了一度。他转身走向配电箱，拉下总闸，屋里陷入彻底黑暗。
沈知意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那根染血的卜卦签。她没开灯，靠着月光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外面梧桐树影被风吹得晃动，枝条扫过外墙，像有人在轻轻敲打。
“不是人。”她说，“是信号干扰。”
顾骁点头，摸出备用通讯器，拨通加密频道。十秒后收到回应，确认昨晚接入的远程控制程序已被清除，但家中所有智能设备仍存在后门风险。
“必须断电。”他说，“包括路由器、监控、门窗传感器。”
她嗯了一声，把签收进证物袋，放在茶几角落。血迹还没完全干透，边缘微微发皱。她看了眼时间，七点零四分。
节目组八点半来接人。
她走进厨房，烧水泡茶。水开时蒸汽顶起壶盖，发出短促响声。她倒了一杯，端到顾骁面前。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没说话。
“我还是要去。”她说。
“我知道。”
“他们想让我躲。”
“那你偏要露脸。”
她笑了下，转身回房换衣服。宽松针织衫，阔腿裤，照常打扮。唯一不同的是耳环——她取出那枚古铜八卦，戴在左耳。金属坠子碰到锁骨，发出轻微一声碰。
顾骁站在门口，看她整理背包。星月菩提缠在手腕上，一圈又一圈。她检查了麦克风电池，塞进内袋，顺手把直播提纲打印出来。
“许铭远会攻击我伪科学。”她说，“但我可以反问他一九九九年的事。”
“你有证据？”
“没有实证，但有行为漏洞。”她翻开资料，“他在那年腊月廿三缺席医院值班，可当天发表了关键论文。手术记录缺失，病人死亡原因不明。后来他迅速调离江城医学院，再出现时已是心理学权威。”
顾骁听完，捏扁手中纸杯，投进垃圾桶。正中。
“你直播时，我会在外围车里守着。”他说，“一旦异常，立刻切断信号。”
“不用切。”她背上包，“让他们看清楚，是谁在撒谎。”
两人下楼，天刚亮。小区安静，只有保洁员在清扫落叶。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门口，司机下车开门，递上工作牌。
沈知意上车前回头看了眼别墅阳台。窗帘拉着，玻璃反着灰白光。她没说什么，坐进后排。
车驶出小区，顾骁站在楼顶平台，目送车辆离开。他拿出对讲机，联系陈野留下的边境线联络人，启动离线舆情监测系统。
手机界面跳转，开始扫描社交平台关键词。不到两分钟，一条新动态弹出：境外账号批量转发“玄学骗子收割智商税”话题，附带剪辑视频链接。
他点开，画面正是沈知意昨日直播片段，标题写着《神棍当道！江城第一卜卦师靠心理操控洗脑大众》。
转发量正在飙升。
他截图加密，标注“缅北IP集群”，发送至预设接收端口。然后关闭设备，换上便衣，驾车跟上护送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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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录制现场在市中心演播大楼。沈知意下车时已有工作人员迎上来，带她走侧门通道。候场区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椅子，一杯温水。
她坐下，打开包，取出《易经》放在膝上。书页翻到“噬嗑卦”，她用指尖压住其中一行字：“伏尸千里，不利有攸往。”
耳机传来导播声音：“五分钟后开场，请准备。”
她合上书，调整麦克风高度。镜头测试光打下来，照在脸上不刺眼。她抬头看向监视屏，自己的影像清晰稳定。
主持人先上台，介绍本期主题：“玄学VS科学：我们是否该相信命运预测？”台下观众鼓掌。
接着，对手登场。
许铭远五十岁左右，穿深灰西装，戴金丝眼镜。他微笑走上台，向观众点头致意，动作沉稳。坐下后，双手交叠放于桌面，姿态严谨。
主持人转向沈知意：“我们知道您以‘卜卦’形式解析心理，但有人质疑这是利用话术操控观众情绪。您怎么看？”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举起手中签筒，轻轻摇晃。竹签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昨夜卦象显兆。”她开口，“有一位学者，曾在一九九九年腊月廿三，于江城医学院实验室篡改数据，掩盖恋人堕胎失败致死真相。”
全场安静。
许铭远的手指微微一颤。
她继续说：“那天暖气故障，监控中断四十七分钟。手术记录缺失，但他的论文却提前署名发表。事后他迅速调职，再未提及此事。这位先生，我说得对吗？”
许铭远脸色变了。他猛地抬头，瞪向她。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指名道姓。”她语气平静，“我只是解卦。如果谁心里发虚，那是他自己知道答案。”
台下开始骚动。有人掏出手机拍照，有人低声议论。
主持人试图控场：“这个话题可能有些……敏感……”
“不敏感。”沈知意打断，“真正敏感的是，为什么一个学术丑闻能被埋藏二十年？为什么这位教授能在财阀资助下建立心理研究中心，还频繁出现在公共节目里？”
许铭远站起身，声音提高：“这是诽谤！我要追究法律责任！”
“请坐。”她说，“你心跳加快，瞳孔放大，右手三次摸耳垂——典型的应激反应。你是专家，应该比我更懂这些身体信号意味着什么。”
他僵在原地。
导播不知何时切到了他的面部特写。镜头里，汗珠顺着鬓角滑下，嘴唇发白。
五秒后，他抓起话筒摔在地上，转身就走。
全场哗然。
主持人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沈知意坐着没动，只是低头喝了口水。杯壁映出她嘴角一丝笑意。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发生了什么】【那个教授是不是真有问题】【她说的时间地点都太具体了】
直播观看人数冲破八百万。
后台监控车内，顾骁盯着屏幕，同时刷新舆情面板。十分钟内，“许铭远 江城医学院”词条登上热搜前十，关联话题阅读量突破八千万。
他调取转发分布图，发现大量账号集中在同一时间段注册，IP跳转路径指向缅北数据中心。
“陆震川出手了。”他低声说。
手指快速操作，将数据打包加密，标记为紧急级别，发送至林砚预留的安全邮箱。
此时，演播厅内，主持人终于找回节奏：“让我们感谢两位嘉宾的激烈交锋……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
沈知意站起身，收好签筒和背包。她没看许铭远离开的方向，也没理会工作人员递来的采访申请。
她径直走向化妆间。
门关上的瞬间，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耳环的反光。古铜八卦静静垂着，表面划过一道细痕。
她伸手摸了摸，痕迹像是新刮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口。
她没动，只是把背包放在洗手台上，拉开拉链，取出录音笔。
门把手转动。
她按下录音键。
门开了。
节目组编导探头进来，表情尴尬：“沈老师，刚才那段……我们需要您签个免责协议。”
她看着他：“你们导播是谁？”
“李主任。”
“让他亲自来。”
编导迟疑一下：“他现在在开会。”
“那就等他开完。”她收起录音笔，“顺便告诉你们技术组，休息室的摄像头，角度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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