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沈知意把笔帽拧回钢笔，合上笔记本。窗外雨停了，玻璃上的水痕正缓缓滑落，像被擦去的字迹。她没起身，只是将手机调成投影模式，一段加密文件在墙上展开——2018年青少年心理干预项目档案，编号XH-0973。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周远，男，16岁，坤元集团独子，诊断结论栏写着“反社会人格倾向显著，存在预谋性暴力幻想”。
她点了根新笔，在文件角落写下“玄学操控？不如说你们早就在操控”。
六小时后，热搜第一挂着一条短视频片段。画面里某知名综艺嘉宾红着眼眶，声音发颤：“她戴着那个八卦耳环，念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话……我就突然觉得必须选她推荐的方案。这不是正常的心理引导，是精神控制！”
弹幕瞬间炸开。
【又是这套？】
【上次说顾骁是暴徒，这次说心理学是邪术？】
【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傻？】
沈知意坐在直播间中央，博士袍平整，徽章别在左胸口袋上方。背景墙是一块纯白电子屏，此刻正静止显示一行字：“十点整，真相上线。”
她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九分。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屏幕亮起。那份心理评估报告被逐页放大，她站在镜头前，语气平稳得像在讲一堂公开课：“这份档案来自三年前一次匿名咨询。当时这位‘受害者’的父亲，主动联系机构，希望了解儿子为何多次威胁同学、破坏公共设备，并扬言要纵火烧毁学校监控室。”
她翻页，投影切换到一段模糊的录音波形图：“他说：‘规则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只要没人看见，做什么都没关系。’”
弹幕开始滚动。
【等等，这孩子不是参加过《少年创想营》吗？那期节目最后投票全改了……】
【我记得导演回应说是技术故障】
【现在懂了，是有人不想让某些人赢】
沈知意继续道：“心理学的目的，从来不是操控，而是预警。而你们口中的‘受害者’，在咨询结束三个月后，因在校内藏匿管制刀具被劝退。但一个月后，他又出现在另一档真人秀中，担任队长。”
她话音刚落，画面突变。一段未公开的后台录音自动播放——
“爸，我不想上这个节目。”
“你不上也得上。”男人的声音低沉，“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咬死那个女专家搞鬼，下季度董事会就有你的席位。”
“可她说的那些……好像真有点道理。”
“道理？”冷笑一声，“谁掌握舆论，谁就有道理。记住，你是坤元唯一的继承人。”
直播间沉默两秒，随即炸成一片。
【我靠这是亲爹？】
【所以财阀少爷从小就被教怎么撒谎害人？】
【财阀教子无方#给我冲！】
就在这时，评论区突然涌入大批相似句式账号。
【用精神病标签攻击普通人，这才是真正的霸凌】
【专家就能代替司法判案？太过分了】
【她拿孩子病历出来，有没有考虑隐私权？】
沈知意眉头微动，手指轻敲桌面。这种节奏太熟了——先制造情绪高潮，再用“道德反制”洗白。
她还没开口，房门被人推开。
顾骁走了进来，身上还是那件黑色夹克，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拿着一支U盘。他没说话，直接插进主机接口。
几秒后，一段监控视频在大屏右侧同步播放：清晨七点十二分，一名身穿坤元安保制服的男子刷卡进入嘉宾化妆间，手中拎着一个银色金属箱。他在里面待了十七分钟，离开时箱子明显轻了不少。
“信号干扰器和微型注射泵。”顾骁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那人带了两种设备。一种用来屏蔽区域通讯，防止录音外泄；另一种，连接了嘉宾当天使用的营养液输液管。”
镜头拉近，清晰拍到男子从箱中取出一支透明针剂，注入液体袋。
“我们查过成分。”沈知意接上话，“是一种短效镇静剂，能让人产生轻微幻觉和记忆偏差。适合用来‘强化’某种既定说法。”
弹幕彻底反转。
【所以他是被喂药了才乱说话？】
【为了抹黑一个人，连自己人都骗？】
【这已经不是教子无方，是家族性腐败】
热搜前十眨眼换了七个词条。
平台试图限流，但沈知意早有准备。她在三个学术共享平台同步上传了完整证据包，并@三位国内权威心理学者发起联署声明：“我们反对将专业术语污名化为‘玄学’，更反对利用未成年人心理问题进行舆论操弄。”
不到十分钟，三名教授先后转发，附言支持。
与此同时，城市三十七块户外大屏突然切换画面。一块位于市中心广场，正对着商场主入口；另一块，恰好悬在坤元大厦对面的写字楼外墙。
播放内容一致：心理报告节选、后台录音片段、化妆间监控录像，循环滚动，配字简洁有力——
“他们怕的，不是玄学。
是真相。”
办公室内，周世坤站在落地窗前，手握茶杯。屏幕上的播放画面映在他镜片上，一闪不灭。
他没动，也没说话。
直到助理匆匆推门进来：“林总那边说，合作项目全部暂停，要重新评估风险。”
他慢慢放下杯子，转身走向办公桌。指尖划过键盘，调出内部通讯系统，准备切断几家主流媒体的信号接入权限。
可当他按下确认键时，页面弹出提示：
【指令无效。所有发布节点已绕行至公共应急通道。】
他盯着屏幕，眼神冷得像冻住的湖面。
另一边，直播仍在继续。
沈知意摘下耳环，轻轻放在桌角。金属与玻璃接触，发出极轻的一声“叮”。
她看着实时数据曲线，全国在线观看人数突破八百万，转发量每分钟增长两万次。
顾骁站她身后，低声问：“还要放什么？”
她摇头：“够了。但他们不会停下。”
“那就等下一招。”他走到终端前，调出资金流向图谱，“我已经锁定了三笔异常转账，都是通过综艺制作公司走账，最终流入海外空壳企业。”
“名字呢？”她问。
“第一个叫‘星轨文化’，注册法人是周远。”
她拿起笔，翻开新的一页，写下第一个词：
洗钱。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手腕的菩提子上，一粒一粒泛着温润的光。
她写完最后一行，抬头看向屏幕。
热搜榜首的位置还在跳动，数字不断刷新。
顾骁站在监控台前，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
下一组证据包，只差一个确认动作。
他按下回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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