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中断的第三秒，沈知意的手指已经敲下备用频段启动键。她没抬头，只将耳机线在指尖绕了半圈，借着触感确认连接稳定。三台设备屏幕同时闪烁，渔港集装箱外风声呼啸，但她耳中只有摩尔斯电码在战术手表震动模块里规律跳动的声音。
“B2-货舱。”
顾骁贴着通风管道爬行，金属边缘割破作战服袖口，手臂蹭过锈蚀内壁，留下一道暗红擦痕。烟雾尚未散尽，他闭眼凭记忆判断方位，右手始终紧握军刀。左肩旧伤在刚才突进时被牵扯，现在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钝物在肋骨间来回拖动。他没停，膝盖压住最后一节管道接缝，猛然踹开下方铁栅。
落地瞬间滚身侧避，防备埋伏。应急灯昏黄，照出一排排金属箱体整齐码放，空气中弥漫着防腐油和海水混合的气味。他迅速扫视四周，视线最终落在最里侧那箱——表面刻着家徽，编号“WM-190617”清晰可见。
他走近，蹲下，用刀尖撬开箱体边缘密封条。一声轻响，弹壳暴露在微光下。底火标记完整，纹路与三年前缴获子弹一致。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比对卡，压上痕迹，轻轻翻转。吻合。
“找到了。”他低声道，声音通过耳麦传出去，却不知能否抵达。
沈知意听见了。
她立刻调出港口卫星系统界面，手指划过时间轴，回溯七十二小时。游轮轨迹呈弧形北移，在深夜两点十七分偏离主航道，进入一处未登记水域。画面放大，私人码头轮廓浮现，标牌上“坤元物流专用”字样清晰可辨。重型货梯运作记录显示，四十七分钟内有十二辆卡车进出，装载物类别标注为“药材包装容器”。
她将弹药箱编号输入数据库交叉检索，结果跳出三条关联信息：
一、该批次武器曾列装于边境某支队，后因“意外事故”整批报废；
二、报废审批单签字人为周世坤名下军工项目负责人；
三、陈野牺牲当晚，现场遗留弹壳经检测含同款底火成分，但报告最终被归档为“误击残留”。
她眯起眼，快速建立三维时间轴模型，把武器流向、运输节点、交易时间串联成链。证据闭环成型，她按下加密上传键，数据包直送国安局云端备份服务器。
几乎同时，主控室倒计时跳转至**02:14**。
警报声开始间歇响起，节奏越来越急。
沈知意盯着热成像图，发现B2层出现两个快速接近的红点。她立即切换无人机残余电量，远程激活一层走廊监控。画面闪现两秒便崩溃，但足够她看清特警突击队已登船，正沿东侧楼梯逼近货舱。
“他们快到了。”她说，“陆震川不会坐等。”
话音未落，顾骁已听到门外脚步声。他迅速藏身箱体阴影处，屏息凝神。铁门被推开，陆震川走了进来，唐装依旧整洁，手中铁核桃转得不疾不徐。他目光扫过敞开的弹药箱，嘴角微扬，却没说话。
他走向角落控制面板，伸手要按销毁键。
顾骁出手。
军刀横空划出，刀背拍在对方手腕上，力道精准却不致命。陆震川踉跄后退，铁核桃落地滚动，撞在墙角停下。他抬眼看过来，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你早知道我会来取东西？”他问。
“我不知道。”顾骁站直身体，刀锋指向他脖颈，“但我知道，你不会让别人替你毁证据。”
陆震川笑了下，从怀中掏出黑色文件夹：“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一切——签名、账户代号、资金流向。可你也清楚，只要我走出这扇门，它就会变成一堆废纸。”
“那就别走出去。”顾骁逼近一步。
外面传来撞击声，是特警正在破门。陆震川眼神微变，忽然抬手将文件夹往头顶通风口甩去。顾骁反应极快，跃起拦截，左手抓住夹子边缘，右肩旧伤猛地一抽，整个人落地时不稳，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但他没松手。
文件夹打开，交接清单赫然在目。陆震川的签名下方，赫然印着一组虚拟账户代号，归属终端正是周世坤办公室主机。
“拿到了。”顾骁咬牙起身，将文件夹塞进战术背心内层。
沈知意在屏幕前迅速扫描清单内容，确认关键信息无误。她低头看了眼指尖藏着的微型定位芯片——绿豆大小，银灰色外壳，边缘做了磁吸处理。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让他靠近你。”她对着麦克风说。
顾骁明白她的意思。
他故意放缓动作，整理背心，做出放松姿态。陆震川冷笑一声，往前迈步，似乎想抢夺文件夹。两人距离拉近，顾骁侧身挡在他与门口之间，顺势抬手扶了下耳麦，实则掩护右手动作。
就在陆震川抬肘欲撞的刹那，顾骁手腕一翻，指尖轻弹，芯片顺着衣领缝隙滑入唐装左领口内衬。磁吸装置自动贴合布料夹层，位置隐蔽，除非脱衣检查，否则难以发现。
陆震川察觉异样，猛地后退，抬手摸向颈部。
“别碰它。”顾骁冷冷道，“那是保命的东西。”
“你以为这样就能抓到我？”陆震川声音沉了几分，“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谁对抗。”
“我不需要知道。”顾骁盯着他，“我只需要你知道——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被记录。”
外面破门声加剧，金属扭曲刺耳。陆震川环顾四周，忽然笑了。他弯腰捡起一颗铁核桃，握在掌心，用力捏紧。
“倒计时还剩九十秒。”他说，“你们以为警方能在这之前拿到全部证据？”
沈知意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国际刑警数据库连接状态由灰转绿。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组加密包推了出去。
“证据已上传。”她低声说，“全球十三个节点同步接收。”
顾骁听见了。
他站在货舱中央，军刀垂于身侧，刀刃沾血未拭。陆震川背靠墙壁，手指仍掐在衣领处，试图摸索那枚芯片。两人对峙，谁都没再移动。
倒计时跳转至**01:03**。
突然，沈知意发现热成像图上有个异常——顾骁的生命体征曲线出现短暂断层，持续不到两秒，像是信号被局部干扰。
她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顾骁！”她提高声音，“别让他靠近控制台！那里有屏蔽装置！”
顾骁转身，正见陆震川伸手探向墙面配电箱。他猛扑过去，一把扣住对方手腕，将其狠狠按在墙上。金属撞击声回荡在封闭空间里，陆震川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
“你赢不了。”陆震川喘着气说，“就算你们拿到清单，也扳不倒真正的决策者。”
“我不在乎。”顾骁盯着他眼睛，“我只在乎今天能不能让你站在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外面破门声终于停止，脚步密集涌入走廊。
陆震川嘴角缓缓扬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那你一定很失望。”他说，“因为接下来你会看到——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
顾骁没回应，只是将他双手反剪，铐上随身携带的束缚带。文件夹牢牢贴在胸口，芯片稳稳嵌在衣领深处，数据仍在实时上传。
倒计时归零前十五秒，沈知意看着屏幕上最后一个确认提示框亮起。
她轻轻按下回车键。
游轮动力核心警报声骤然拔高，整艘船轻微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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