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翻着暗涌，游轮在风浪中轻微摇晃。顾骁一脚踩上甲板，战术靴底压住湿滑的金属边缘，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身后三人呈扇形散开，动作同步如影随形。耳机里，沈知意的声音低而清晰：“动力舱温度持续上升，不是为航行准备，是启动屏蔽系统了。”
他抬手示意小队暂停，指尖在耳麦侧面轻敲两下，表示收到。
船体内部灯光忽明忽暗，应急照明只维持在最低亮度。走廊尽头一道铁门半开，隐约有脚步声来回走动。顾骁贴墙前行，呼吸放得极缓。他知道这不是常规运输任务——从气象图被篡改那一刻起，这艘船就已经成了陷阱。但他们必须进来，否则无法确认幕后操控者是谁。
沈知意坐在岸上一处废弃渔港的集装箱内，面前摆着三台便携设备。她左手握着耳环拆下的镜片，右手在键盘上快速切换信号源。屏幕上，游轮各层监控画面不断跳转。她的目光停在B2层走廊的一角——那里本该是无人区，可红外成像显示，有两个人影正缓慢移动，步伐整齐得不像船员。
“有人在巡场。”她低声说，“不是值班，是在等你们。”
顾骁没回应，只是将战术刀从后腰抽出，握在手中。刀身不长，却足够致命。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前方拐角处，灯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缕月光斜照进来，在地面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然后，那个人走了出来。
唐装立领，金丝眼镜，手里一对铁核桃转得不紧不慢。他站在阴影交界处，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顾队长。”陆震川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谈天气，“三年前你没抓住的人，今天自己送上门了。”
顾骁不动，刀锋微微抬起，横在胸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震川笑了笑，眼角的纹路跟着舒展，“你在判断我是不是真敢在这时候露面。但我告诉你——我不但敢来，还知道你们每一个动作是怎么安排的。”
他侧身一让，两名被绑住双手的船员被推到前面，背对着枪口。
“把沈知意交出来。”他说，“她在哪？岸上的哪个角落？我可以放过你们所有人，只要她过来。”
顾骁依旧沉默。他的视线扫过对方耳侧——那一瞬间，他注意到一道极细的疤痕，藏在发际线下方，从耳垂延伸至颈根。
沈知意的手指突然顿住。
她正在调取刚才那段影像的逐帧回放。当画面定格在陆震川侧脸时，她放大了那道伤痕。心跳猛地一沉。
三年前边境行动失败当晚，陈野临终前断续说过一句话：“……有个穿唐装的男人，站在火堆边上……他耳朵后面有道疤，像是旧刀伤……他说‘计划照常’。”
那时他们以为那只是个旁观者，甚至不确定是否存在。但现在，这个人不仅出现了，而且站到了顾骁面前。
她迅速打开加密频道，输入一行简码：【耳后疤痕，与目击描述一致】。信息发送成功，但她没有等回复，而是立刻拆下另一只耳环，将微型镜片固定在笔记本边缘。她调整角度，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把反射点对准东南方向一座灯塔的高处。
那边，狙击手正趴在瞭望台内，瞄准镜已经锁定了顾骁的胸口。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只等一声令下。
就在他准备发力的刹那，一点强光猛然刺入镜片。
他本能地闭眼偏头，再睁开时，目标的位置已发生细微偏移。
顾骁抓住这不到一秒的空档，猛然向前踏出一步，军刀指向陆震川咽喉位置，距离不过三十公分。
“你说你知道我们的计划。”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不迟疑，“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从来不靠一个人作战。”
陆震川没退，反而笑了。他轻轻拍了两下手掌，掌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聪明。”他说，“但她能救你一次，能救你第二次吗？”
话音未落，头顶通风管道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顾骁眼神一凛，立刻意识到不对。他猛地拽过最近的船员往自己这边一拉，同时向后跃开。几乎在同一瞬间，几枚催泪弹从通风口滚落，砸在地上噼啪炸开，浓烟迅速弥漫。
沈知意立刻切到热成像模式。画面中，多个红点开始移动，分散包围。她快速计算路线，发现其中一组正绕向顾骁后方死角。
“三点钟方向，十米内，两人接近！”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顾骁单膝跪地，用袖口捂住口鼻，一边听着耳机里的提示，一边盯着前方烟雾。他知道不能久留，但也不能撤。一旦退出，就意味着放弃追查真相的机会。
他缓缓站起，刀尖依旧朝前。
烟雾中，陆震川的身影若隐若现。他摘下眼镜，用绸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然后重新戴上。
“你以为你在追查毒品网络？”他轻声问，“其实你一直活在我的剧本里。”
顾骁冷笑：“你的剧本里，有被自己人背叛的结局吗？”
陆震川动作一顿。
“陈野死前说了什么？”顾骁继续逼问，“他看到你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笑着说出‘计划照常’？”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震川放下绸布，重新把玩起那对铁核桃。金属碰撞声清脆冰冷。
“他是意外。”他说，“但你不一样。你是主动走进来的。这就说明——你比我想象中更急着找答案。”
沈知意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她调出了游轮内部通讯日志的隐藏记录，发现十分钟前有一段加密通话被删除，但缓存片段仍可恢复。她拼接音频，提取关键词，最终锁定一个IP地址——归属地竟是坤元集团内部服务器。
她立刻将数据打包上传，并附加一句标注：【交易指令来自周世坤办公室终端】。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顾骁的生命体征监测曲线出现波动。心率升高，呼吸频率加快——不是因为烟雾，而是因为左肩旧伤在剧烈对抗中被牵动。
她咬了咬牙，按下另一个按钮。
岸边某处，一台远程遥控的小型无人机悄然升空，朝着游轮方向低空飞行。它携带的不是武器，而是一组高频干扰装置，专门针对短距无线监听设备。
三分钟后，游轮主控室内的监听器全部失灵。
陆震川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抬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微型接收器，发现信号中断。
“你那位搭档。”他看向顾骁，“总喜欢玩些小聪明。”
“她不需要聪明。”顾骁一步步逼近，“她只需要比你多知道一件事。”
“哦？”
“你不是幕后。”顾骁盯着他的眼睛，“你只是替人做事的棋子。真正下令杀陈野的，是周世坤。”
陆震川嘴角抽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你觉得我会承认？”他反问。
“不用你承认。”顾骁冷笑，“等我们找到船上那份交接清单，上面会有你的签名。还有你和周世坤的资金流向记录。你今晚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谈判，是为了亲手销毁证据。”
陆震川沉默片刻，忽然转身走向控制台。他输入一串密码，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倒计时：04:17。
“八分钟后，这艘船的动力核心会过载。”他说，“整条航线上的浮标信号都将中断，包括你们所有的追踪数据。到时候，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能找到证据。”
沈知意立刻识别出这是自毁程序。她迅速接入港口应急系统，试图远程切断电源，却发现权限已被锁定。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调出无人机实时画面。它已接近游轮右舷，距离信号发射塔不足二十米。
只要再靠近一点……
就在这时，顾骁突然冲了上去。
他不再等待支援，也不再试探虚实。刀锋划破空气，直取陆震川脖颈。后者反应极快，侧身避让，同时甩出手中铁核桃砸向对方手腕。
金属撞击声响起，军刀偏移半寸，擦着陆震川肩膀划过，割开了唐装布料。
血迹渗出。
陆震川低头看了一眼，竟又笑了。
“你砍中我了。”他说，“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骁没有回答，再次举刀。
沈知意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她刚截获一段自动备份的日志文件，内容涉及今晚交易的具体货品编号——不是普通毒品，而是某种代号为“夜昙”的新型神经抑制剂，曾在三年前的基因实验中使用。
她正要上传，忽然发现顾骁的定位信号开始闪烁。
下一秒，整个画面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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