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第三下。
沈知意睁眼时，屏幕已经亮起第四次提示音。她伸手拿过手机，指尖划开锁屏，弹出的推送标题赫然写着：“退役兵王失控伤人？多段视频曝光顾骁暴力史”。
她没起身，只是把枕头垫高了些，点进视频。
画面里是顾骁在一次任务中制服嫌犯的片段，但被剪得支离破碎——前一秒还是对方站在街角打电话，下一秒就直接切到顾骁一记肘击砸向对方太阳穴，背景音还配上一声惨叫。评论区早已炸开锅，有人发问“这种人也能当安保？”也有人附和“难怪能进坤元集团晚宴，原来是靠拳头说话”。
沈知意看了二十秒，关掉视频，转头调取自家监控系统里的原始存档。她早有习惯，凡涉及顾骁执行任务的画面，一律自动备份加密，以防信息被篡改。鼠标拖动进度条到第23分17秒，她截下三帧关键画面：一人从外套内侧抽出折叠刀，刀刃展开；两秒后逼近顾骁背后；再两秒，顾骁反手制伏。
她把这三段拼成短片，加上时间戳和动作说明，重新剪辑成三分半钟的完整还原视频。上传时，标题只写了一句：“你说他暴戾，可你敢放出全程？”
发送键按下的同时，她顺手拨通林砚的电话。
“老师，有人剪视频，您看值不值得发个声明？”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翻纸的声音，接着是低沉嗓音：“链接发我，让舆情组跑个溯源。”
“好。”
挂了电话，她打开社交平台后台，将技术分析报告嵌入直播回放评论区，设置关键词自动回复。只要有人搜“顾骁 暴力”“剪辑 真相”，就会跳出那段带标注的原始影像和林砚团队出具的技术验证——原视频缺失三秒核心画面，上传IP集中指向坤元集团旗下两家广告公司服务器。
刚做完这些，手机又震了一下。
顾骁发来的消息：【看到热搜了。】
她回：【别动，躺着。】
【他们想让我看起来像疯子。】
【那你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清醒。】
她打完这句话，听见卧室门轻轻推开的声音。顾骁靠在门框上，左臂仍缠着绷带，睡衣袖口空荡荡地垂着。他没走近，只是看着她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你还留着这些？”他问。
“所有你出任务的记录我都存了。”她抬头，“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别人怎么讲你。”
他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些。转身回房前，他丢下一句：“下次剪得好点，别让他们挑出破绽。”
她盯着那扇合上的门，手指无意识拨了两下腕上的星月菩提。
天快亮时，舆论开始反转。
先是几位军事博主转发她的还原视频，逐帧分析动作逻辑；接着有知情网友爆料，称事发当天那名“受害者”曾因持械斗殴被拘留过；林砚团队发布的溯源报告也被顶上热搜，配文直指“水军操控痕迹明显”。
#顾骁暴力史系剪辑造假# 迅速冲榜，阅读量破亿。
可还没等热度彻底压下去，新话题又冒了出来：“平台包庇，真相被删？”——大量账号声称自己发布的澄清帖被屏蔽，甚至有人截图显示，刚发的评论几秒内就被清空。
沈知意眯起眼，点进其中一个被删帖的账号主页，顺着发布记录往上翻，发现所有质疑坤元的内容，最终都会在两小时内消失。
她打开一台独立设备，接入匿名通道，将一段加密指令植入坤元集团内部网络权限层。这不是攻击，而是一次精准的“提醒”——让他们的系统在关键时刻，短暂失灵。
当晚八点零七分，江城最醒目的地标之一——坤元大厦，突然陷入黑暗。
整栋楼断电，电梯停运，安保系统瘫痪十分钟。恢复供电后，技术人员检查备用发电机，竟在散热口夹层里发现一堆黄纸签，每张都刻着小字：“卦由心生，恶报自招”。没人知道是谁塞进去的，维修日志也查不到送检记录。
办公室里，周世坤坐在未重启的电脑前，手中铁核桃停了片刻。
他没叫人，也没打电话，只是把那堆签子拢进抽屉，然后按下内线：“明天起，暂停所有对外公关项目。”
与此同时，沈知意正坐在书房主控台前，耳机连着多路信号源。她面前三块屏幕分别显示着社交媒体热词变化、坤元服务器流量波动、以及顾骁卧室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
他血压稳定，呼吸匀称，刚刚吃完了她端进去的粥。
她拨了两下菩提子，忽然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签收到了。你不怕玩大了？】
她没回，而是把这条信息转发给林砚，附言：【老师，有人开始用短信聊天了。】
几分钟后，林砚回：【记得上次你说，人心是最难算的卦？现在你看，它也是最容易破的局。】
她轻哼一声，摘下耳机，起身去厨房热牛奶。
经过客厅时，她看见电视还开着，新闻正在播报坤元大厦停电事件。主播语气平静，只说是“线路检修故障”，但镜头扫过大厦门口时，拍到了几名保安围着发电机箱交谈的画面，其中一人手里正拿着半张烧焦的卜卦签。
她没停下，继续往厨房走。
牛奶热好，她倒进杯子里，加了一勺蜂蜜。这是顾骁术后医生建议的助眠配方，虽然他自己从不说需要。
回到书房，她把杯子放在桌角，重新戴上耳机。
信号正常，数据流平稳，一切都在掌控中。
顾骁在卧室翻了个身，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他给她发的消息：【你刚才去哪儿了？】
她回：【给你热牛奶。】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了？】
【上周看的食谱，试验三次才成功。难喝吗？】
【不。就是甜得有点不像你。】
她盯着这句回复看了两秒，打字：【那下次换成盐味的，符合你口味。】
他过了好久才回：【算了，甜的也行。】
她放下手机，目光回到主屏幕。
坤元集团的舆情指数正在缓慢下滑，而她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却悄然回升。有人已经开始讨论“那个能算准财阀停电的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她没理会这些，而是调出一段新的监控录像——是昨天慈善晚宴前，顾骁在车库检查装备的画面。她放慢播放速度，盯着他左手的动作轨迹。
有一点不对劲。
他抬枪匣时，肩部有轻微抽搐，幅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但她看到了。
她把那一帧截下来，标记为【异常动作-07】，归入“术后恢复观察档案”。
然后她打开通讯面板，接通军医老秦的加密线路。
“我想重新评估他的神经恢复进度。”她说，“可能比我们预计的更复杂。”
“说具体点。”
“他现在能完成基础动作，但我怀疑深层肌肉控制已经有代偿现象。如果强行恢复训练……”
“后果会比手术失败更麻烦。”老秦接道，“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带便携扫描仪过来。”
通话结束，她揉了揉眉心。
窗外雨开始落，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声响。
她起身关窗，手指触到冰凉的玻璃时，听见卧室传来动静。
顾骁站在走廊尽头，左手扶着墙，像是刚醒。
“还没睡？”她问。
“听到了。”他说，“你在安排复查。”
她没否认：“我只是不想你某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举不起咖啡杯。”
他一步步走过来，脚步很稳，但在离她还有三步的地方停住了。
“你觉得我现在是个负担？”
她看着他，声音不高：“我觉得你现在像个不肯承认自己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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