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零七分，阳光斜切过纱帘，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淡金色的线。沈知意刚把咖啡壶放上炉子，手机就在台面上震了一下。
她没看屏幕，直接按住电源键熄屏，转身拉开橱柜取杯子。可那震动又来了，连续三次，短促而规律——是加密通讯的专属节奏。
她停下动作，指尖在杯沿顿了半秒，随即走向书房。智能音箱自动关闭，窗帘同步降下三分之二，这是她设定的“高危信息接收模式”。
视频接通时，林砚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像是某个地下指挥室，灯光偏冷，他眼底泛着青灰。“陆震川入境了。”他说，“三小时前，从缅北地下道穿入滇南，红外影像捕捉到他的轮廓，虽然模糊，但步态特征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六。”
沈知意靠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腕上的星月菩提。“他来江城做什么？”
“不是来做客。”林砚递出一张图，“这是边境哨所最后拍到的画面。你看他右手——握核桃的姿势变了，以前是慢转，现在是捏，指节用力。说明他在忍痛，或者……极度焦躁。”
沈知意放大图像，盯着那双藏在暗处的手。片刻后，她调出财阀集团近期跨境物流数据，横向比对频率和路线。“他们用的是坤元内部通信协议。”她声音低了些，“不是合作，是寄生。”
林砚点头：“他已经把毒网嵌进合法生意里，只要不动核心链条，系统不会报警。”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轻、稳、节奏分明。沈知意抬眼看向门口，顾骁正站在那儿，战术背心还没脱，额角带汗，肩部肌肉微微绷紧——晨跑回来了，但左肩活动幅度比平时小。
“陆震川进来了。”她说。
顾骁走进来，顺手关上门，目光扫过投影画面。“什么时候的事？”
“三小时前。”
他走到沙盘前——那是用直播设备改装的战术推演台，能实时接入城市监控节点。他点了几个位置，最终停在下周的慈善晚宴场地。“他会选那里。”他说，“政商云集，信号复杂，最容易混入高层圈子。”
沈知意走到他旁边，看着那个被红圈标记的建筑。“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五分钟。”他语气平静，“没有监控覆盖，没有安保记录，足够我把追踪器植入他随行人员体内。”
“然后呢？”她问，“万一他根本不在现场？”
“他会来。”顾骁说，“这种人不信远程操控，他要亲眼确认每一环是否受控。”
沈知意沉默几秒，转身打开抽屉，取出一枚古铜八卦耳环放进收纳盒。换上的那枚看起来差不多，只是边缘多了一圈极细的银纹。
“扫描仪？”顾骁问。
“量子级频段捕捉。”她轻轻碰了下耳垂，“能穿透三层墙体，识别生物电波特征。他要是来了，我会知道。”
顾骁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将她耳后的发丝拨开，确认芯片接触良好。动作很轻，像怕碰坏什么。
她笑了笑：“怎么，担心我戴歪了？”
“不。”他说，“我在想，他会不会也研究过你。”
---
厨房里，咖啡煮过了头，发出轻微的糊味。沈知意走出去关火，顺手把那壶倒掉。
顾骁跟进来，拉开冰箱拿水。瓶盖拧开时，他左肩明显僵了一下，手臂抬起的角度比往常低。
她没说话，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药贴，放在流理台上最显眼的位置。
“林老师说，最近阴气重。”她一边擦桌子一边说，“主血光，不宜远行。”
顾骁喝水的动作停住。
“你请林老师看卦了？”他问。
“没有。”她抬头，“但我信他的话。”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放下水瓶，转身去客厅检查装备。她知道他在躲这个话题——每次旧伤不适，他都这样，假装一切正常。
但她还是打开了手机，快速输入一条加密信息：【备好应急方案，随时待命】。发送对象是军医老秦。
五分钟后，顾骁从保险柜取出一个黑色长盒，打开，里面是一支拆解状态的狙击枪。他开始组装，动作熟练得像呼吸，但在装弹匣卡扣时，左手突然抖了一下。
沈知意走过去，递上一块软布。“你昨晚睡了几小时？”
“够用。”他说。
“不够。”她坐在旁边椅子上，“你在边境养成的习惯，现在用不上了。这里不是战场。”
“他是战场。”顾骁抬头，“陆震川走到哪儿，哪儿就是战场。”
她没反驳，只是伸手碰了下他手腕内侧的脉搏。跳得有点快，但稳定。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她忽然说。
他摇头。
“不是他来找我。”她说，“是我以为我已经看清局势，结果发现，我只是他剧本里的一个角色。”
顾骁放下零件，认真看她。“那你现在是什么？”
“导演。”她嘴角微扬，“至少今晚的戏，我说了算。”
他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低头继续组装。可就在他弯腰去拿瞄准镜时，左肩猛地一沉，整个人晃了半步。
沈知意立刻扶住他胳膊。
“没事。”他甩开，语气有点硬，“别盯着我看。”
“我不是盯你。”她说，“我是看你能不能骗过我。”
他站直，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我能。”
“好。”她松手，“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今晚你进了那个无监控区，出来时必须第一时间报位置。哪怕只晚三十秒，我就启动全城警戒。”
他皱眉：“你会打草惊蛇。”
“那就别让我启动。”她看着他，“你先守好自己，才能守住别人。”
他没再争，只是点了点头。
---
下午三点，风忽然大了。窗外树影摇晃，打在墙上像错乱的密码。
沈知意在书房重新校准耳环扫描仪的接收频率，屏幕跳出一组异常波动——来自城东某药材仓库，信号源使用的是坤元集团二级加密频道，但传输节奏不符合常规财务数据流动模式。
她截图发给林砚，附言：【查这个地址三年内的进出人员名单，重点找近期有缅北活动轨迹的】。
回复很快过来：【已标记，交办下去了。另外，陆震川身边那个‘养子’，叫陆沉，三天前失踪。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滇南边界，穿着药店伙计的衣服】。
沈知意盯着“陆沉”两个字看了很久。
顾骁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战术耳机。“晚宴安保名单出来了。”他说，“有六个身份存疑，其中一人持有坤元特别通行证，职位是‘药材质检顾问’。”
她抬头：“几点进场？”
“晚上七点十五，从B通道进入。”
“让他进来。”她说，“我会等他。”
顾骁点头，正要走，她忽然叫住他。
“顾骁。”
“嗯？”
“如果……”她顿了顿，“如果我发现你瞒着我去冒险，我会当场黑掉你所有设备权限。”
他看着她，眼神没闪。“那你得先抓得住我。”
她冷笑：“你跑不过我的算法。”
他转身要走，却被她再次叫住。
“顾骁。”
这次他没回头，只停在门口。
“你记得陈野临终前说的话吗？”她声音轻了些。
他肩膀微动。
“他说，‘别让任何人替你扛着’。”她说，“你现在做的事，不只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自己活着回来。”
良久，他才说：“我知道。”
他走出去，脚步依旧无声，但这一次，沈知意听到了楼梯拐角处那一声极轻的喘息。
她坐回椅中，手指滑动屏幕，将扫描仪信号强度调至最高档。耳边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某种预兆。
窗外，一片云遮住了太阳。屋内灯光自动亮起，柔和却刺眼。
她摘下耳环，放进检测槽。绿色指示灯亮起，表示设备就绪。
然后她重新戴上，起身走向衣帽间，取出一件深灰色长裙。这是她为晚宴准备的服装，领口绣着暗纹，不显山露水，却能在特定光线下反射出定位信号。
她对着镜子试穿，拉上拉链时，指尖碰到耳后那枚新耳饰。
冰凉，坚硬，嵌在皮肉之间，像一颗等待引爆的种子。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十八点四十七分**。
还有十三分钟，晚宴开始。
她拿起包，走出房间。
楼下，顾骁已经穿好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袖口卷起一截，露出小臂上的旧伤痕。他正在调试耳麦，见她下来，抬眼看了她一下。
“准备好了？”他问。
“嗯。”她说，“你呢？”
他点头，伸手扶了下她耳侧的耳环，确认位置。“记住，”他说，“五分钟。”
“不止。”她望着他，“是整场。”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拉开门，让她先出去。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潮湿的气息。
车就停在门口，引擎低鸣。
她坐进副驾，系安全带时，听见顾骁低声说了句什么。
她转头：“你说什么？”
他看着前方，声音很轻——
“如果你觉得不对，随时喊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