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躺在副驾的储物格里，屏幕朝下，像被刻意藏起的一段沉默。沈知意没再碰它，只是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节奏平稳，像是在数某个早已设定好的倒计时。
顾骁坐在后座，病号服换成了黑色夹克，袖口依旧卷到小臂上方，露出那段模糊的编号纹身。他没说话，但眼神扫过街边每一个监控探头的位置，动作自然得像在看风景。
车子停在综艺基地侧门时，天刚擦黑。录制还没结束，主舞台的灯光从玻璃幕墙透出来，照得地面泛着冷白的光。
“你确定现在能上场？”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没什么起伏。
“不是‘能’不能。”她解开安全带，抬手将耳后的八卦耳环转了个面，“是他们等不及要我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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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攻防战》最后一轮，规则简单：所有人进入镜像迷宫，找出隐藏在其中的“入侵者”。谁先锁定目标并公开揭露，谁就是本季冠军。
沈知意站在入口处，耳机里传来导播组例行的安全提示。她没听，只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腕上的星月菩提——三十七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这是她的计数器，也是她的节拍器。
顾骁已经提前进入核心区，靠墙站着，像一尊不会移动的雕塑。他耳朵里塞着微型耳麦，目光始终落在控制台附近那个穿着技术工装的男人身上。那人胸前挂着通行证，编号被故意贴了一角，但红外扫描捕捉到了完整的加密信息：**K-Y-0976**，坤元集团特别监察组直属。
“人进了。”顾骁低声说。
“我知道。”沈知意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回，“让他走深一点。”
她迈步踏入迷宫。
四壁都是镜子，但仔细看会发现反光略有延迟。普通人察觉不到，可当视线快速移动时，影子总会慢半拍出现。这种细微的错位会在潜意识里制造不安，轻微眩晕，进而影响判断。
这是她昨晚亲手改的涂层。
“各位注意！”她对着全场直播镜头微笑，“接下来这个测试，不考眼力，考的是——谁最擅长说谎。”
弹幕瞬间炸开。
【？？这节目越来越玄了】
【知意姐又开始整活】
【上次匕首反光都能照出周世坤，这次不会连心跳都能测吧】
她没理会，继续往前走，脚步稳定。每经过一面镜子，都会微微偏头，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们来做个实验。”她停下，转身面对最近的摄像头，“闭上眼睛，想象你现在正穿过这片迷宫。告诉我，你看到了几个自己？”
没人回答。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看到四个。”她说，“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六个。说明系统有视觉延迟。而人在不确定环境下，第一反应不是思考，是摸东西——扶墙、抓衣角、碰口袋。这些小动作，比语言诚实多了。”
那名技术人员站在角落，原本镇定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他的手，正缓缓移向胸口。
顾骁的耳麦震动了一下。信号捕捉成功——通行证芯片因强磁干扰短暂激活，数据已备份。
“准备好了吗？”沈知意忽然提高声音，“终极测试，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灯光熄灭。
应急红光亮起，整个空间陷入暗红。镜面在低光下更加扭曲，人影交错，真假难辨。
那人果然动了。他快步往出口方向走，却因影像延迟踩空一级台阶，身体前倾，本能伸手去撑墙——手掌拍中的位置，正好是隐藏摄像头的死角边缘。
沈知意早就在那儿等他。
她没拦，也没喊，只是轻轻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强磁脉冲扩散，对方胸口的通行证再次闪现信号。顾骁同步截取，存证完成。
下一秒，照明恢复。
刺眼的白光让所有人眯起眼。那人慌忙后退，背脊撞上一面镜子。
“哗啦——”
玻璃碎裂声清脆响起。一块金属工牌从他敞开的衣领里滑出，掉在地上，发出轻响。
镜头迅速推近。
“坤元集团·特别监察组”八个字清晰可见。
直播间人数瞬间突破千万。
【卧槽！！！】
【这不是周世坤的人吗？！】
【上次匕首，这次工牌，知意姐是专门等着他们送证据上门？】
技术人员弯腰去捡，动作急促。
“别动。”沈知意走过去，蹲下，和他对视，“你刚才眨眼频率是每分钟三十九次，正常人是二十六。说谎时左瞳会上移，这是训练痕迹。而且——”她指了指他刚才扶墙的手，“你扶的是右侧，可你惯用手是左。说明那一刻，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男人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你说你是临时工，误入控制区？”她轻笑一声，举起手中的星月菩提，在碎镜前晃了晃，“那你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摸胸口？”
他僵住。
顾骁这时才动。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捏着一个喝完的纸杯。手腕一抖，纸团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入十米外的垃圾桶。
干净利落，没多看那人一眼。
导演组的摄像师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该拍什么。镜头来回切换，把全过程录得清清楚楚。
后台有人想切画面，但信号已被锁定。备用频道正在全网同步直播，删不掉，压不住。
沈知意站起身，拍了拍手，转向主镜头。
“有些人以为，躲在幕后改规则，就能操控人心。”她语气平静，像在讲一堂课，“但他们忘了，真正的心理战，从来都是亮着灯打的。”
全场安静。
几秒后，掌声从观众席零星响起，很快连成一片。
顾骁走到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摘下耳麦，低声说：“结束了。”
她没回头，视线仍停留在镜头上。
“只是开始。”她说。
灯光渐渐调暗，但主摄像机还在运转。他们的身影被拉长，映在满地碎镜上，像无数个重叠的倒影。
夜色透过玻璃幕墙漫进来，照在她耳垂的八卦耳环上，金属面微微反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顾骁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个被控制住的技术人员脸上。对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浅疤，呈十字形，是特训班淘汰失败者的标记。
沈知意忽然开口：“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那人没抬头。
“你们精心设计的伪装程序，漏洞不在技术。”她顿了顿，“而在心理。”
“越是训练有素的人，越怕暴露破绽。所以你会紧张，会摸胸口，会下意识遮挡身份信息。”她弯了弯嘴角，“可真正的临时工，根本不会知道那里藏着摄像头。”
男人肩膀猛地一颤。
顾骁往前半步，阴影完全笼罩住对方。
导播沉默了几秒，最终没有切断录像。
沈知意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耳环表面。她没再说话，只是望着镜头，眼神清醒得近乎锋利。
直播间弹幕疯狂滚动，热搜词条接连爆开。
她忽然笑了笑，很轻，转瞬即逝。
“下次，记得换个更隐蔽的通行证。”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沈知意把包往肩上一甩，转身就走。走廊尽头的电梯灯刚灭，她脚步没停，直接拐向安全通道。
顾骁跟在她身后半步，手臂自然垂落，指尖还残留着纸杯被捏紧后的压痕。他没问去哪，只是扫了眼墙上出口标识的红光，确认了方向。
他们没回别墅，也没去医院。而是穿过后勤小门，上了节目组派来接人的车。
——《心理攻防战》最终录制，现在开始。
车子停在综艺基地B区时，天刚擦黑。沈知意下车前看了眼腕表，离直播开场还有四十三分钟。她抬手拨了下耳后的八卦耳环，金属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你改了信号源？”顾骁低声问。
“不止。”她拉开背包侧袋，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贴片，“我把主控台的镜面涂层换了，加了点延迟特效。”
他挑眉。
“普通人看不出，但人在封闭空间里，视觉差0.3秒就会产生轻微眩晕。说谎的人更撑不住。”她将贴片递给他，“待会交给你处理，别让任何人靠近备用服务器。”
他接过，顺手塞进夹克内袋，动作利落。
摄影棚内部已经亮起冷白灯光。舞台中央是一座由数十块倾斜镜面组成的迷宫，表面光滑如水，映出无数交错人影。导播正在调试机位，几名工作人员穿梭其间，核对设备清单。
沈知意径直走向技术台，耳机刚戴上，就听见导演的声音：“沈老师，这次环节完全开放互动，观众可以实时投票干扰选手判断，您确定不调整规则？”
“不用。”她说，“让他们投。”
顾骁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扫过控制区入口。那里站着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胸前挂着工作牌，正低头检查线路接口。
他没动，只是耳麦微微震了一下。
几秒后，沈知意收到一条震动提示——红外扫描触发，目标携带加密芯片，信号频段与坤元集团通行证匹配。
她不动声色地摘下耳环，在掌心轻轻转了一圈，又重新戴好。
“准备好了吗？”导演走过来，“五分钟后直播开启。”
“再等一分钟。”她说，“让我先测试下迷宫反应速度。”
她走进镜阵，脚步稳定。每一步落下，镜中影像都慢了半拍，像录像带卡顿的帧数。她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隐藏摄像头，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顾骁站在外围，盯着那名灰衣人。对方似乎察觉到视线，抬头看了眼，随即低头继续操作。
三分钟后，全场灯光骤暗，只余一圈应急红光缓缓亮起。
直播倒计时启动。
【《心理攻防战》终极挑战——开启！】
弹幕瞬间炸开。
> “沈姐穿得这么素是认真的？”
> “顾队怎么也在？他是嘉宾还是保镖？”
> “听说这期有人要当场翻车……”
沈知意站在镜头前，声音平稳：“接下来，我会带所有人穿过这座镜像迷宫。规则很简单——闭眼行走，凭记忆描述你‘看到’的影像数量。谁的答案最接近真实，谁就是胜利者。”
观众哗然。
“这不是考心理吗？怎么变记忆力了？”
“等等，你们发现没有，她刚才说‘看到’用了引号。”
沈知意没解释，率先闭上眼，抬脚迈入迷宫。
她的步伐不快，右手虚扶前方空气，像是在感知某种无形边界。走到第三块镜面前，她停下。
“我看到了四个自己。”她说，“说明系统存在视觉延迟叠加。这种设计，通常用来测试人在压力下的认知稳定性。”
话音落下，她忽然开口：“下一个，谁来？”
没人应声。
她笑了笑：“那就我来请人吧。”
她睁开眼，目光精准落在控制区那个灰衣人身上。
“这位技术人员，你看起来很熟悉设备结构。不如你试试？”
那人一僵。
“我……我只是负责线路维护，不算参赛者。”
“可你一直在看我走位。”她往前一步，“而且，从我进棚开始，你的眨眼频率就没正常过。”
弹幕刷得更快。
> “卧槽她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 “这是读心术还是监控回放？”
沈知意不急，反而退后两步：“也行。那我们换个玩法——全体关灯，所有人闭眼穿越一次。包括你。”
导演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伸手按下了总控开关。
全场陷入黑暗。
只有地面一圈暗红轮廓灯亮着，勉强勾勒出迷宫路径。众人屏息，陆续闭眼前行。
沈知意站在原地没动。
顾骁却在这一刻抬起了手，指尖轻敲耳麦两下。
远程磁脉冲——启动。
几乎同时，灰衣人胸口位置闪过一道极细微的蓝光，被隐藏摄像头完整捕捉。
那人猛地一顿，下意识抬手摸向怀中。
就在这一刹那，沈知意清冷的声音响起：
“现在，开灯。”
主灯轰然亮起。
强光刺破昏暗，那人受惊般后退，背脊重重撞上一面斜立的镜子。
“哗啦——”
玻璃碎裂声清脆响彻全场。
一片镜渣落地的同时，一张硬质卡片从他衣领内滑出，打着旋儿掉在地板上。
镜头迅速推近。
特写画面里，工牌清晰显示：**坤元集团·特别监察组**，编号K7-09。
直播间瞬间爆炸。
> “K7？不是上次那个子弹批号吗！”
> “他根本不是技术人员！”
> “沈知意早就知道他会躲哪儿！”
导演脸色发白，急忙挥手示意切镜头。
沈知意却已蹲下身，拾起工牌，举到那人眼前。
“你说你是临时工？”她语气温和，“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摸胸口？是在确认证件还在吗？”
男人嘴唇绷紧，不说话。
“我再问一遍。”她逼近半寸，“你接受过周世坤的心理抗压训练吧？眨眼快、瞳孔上移、呼吸节奏紊乱——你现在每一项都在超标。”
男人额角渗出汗珠。
她轻轻用星月菩提串敲了下碎镜边缘：“你们老板大概忘了，真正的心理战，从来不是靠藏身份赢的。”
话音未落，顾骁走上前。
他没说话，只是站定在对方正前方，阴影完全笼罩住那人。然后抬起右手，将手中捏皱的纸杯随手一抛。
纸团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入十米外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
全场寂静。
导播的手停在切换键上，迟迟没按下。
三秒后，他低声对助手说：“保留全程录像。”
沈知意站起身，将工牌递给工作人员：“交给警方就好。”
她转身面向主摄像机，灯光打在她脸上，眼神清明。
“有些人以为，躲在暗处修改规则就能操控人心。”她顿了顿，“但他们忘了，真正的心理战，从来都是亮着灯打的。”
弹幕疯狂滚动。
> “这句话我要截图当签名！”
> “沈姐你是心理学博士还是武林盟主？”
> “顾队那个投篮动作我能看一辈子。”
顾骁走到她身后半步位置，摘下耳麦，低声道：“结束了。”
她看着镜头，没回头。
“只是开始。”
摄影棚灯光渐暗，但主摄像机仍在运转。夜色透过玻璃幕墙漫进来，映出两人并肩的剪影。
沈知意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耳坠上的铜纹。
顾骁的目光落在她手腕那串星月菩提上，忽然注意到——
她今天拨动珠子的顺序，和以往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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