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灭口”两个字写完，光标在文档末尾闪了两下。她没关电脑，也没起身，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停了半秒，转而点开安防系统后台。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零点十二分，庭院西侧的红外线监控突然灰了一帧。
她眯起眼，调出数据流面板。电压波动曲线在三十秒内出现了三次微小震荡，像是有人试探性地触碰电路节点。这种手法很老，但有效——普通报警系统会以为是线路老化。
她直接切到离线模式，防火墙一层层落下，所有外联端口关闭。手机信号被屏蔽，Wi-Fi断开，连智能门铃都进入了休眠状态。
顾骁从走廊转出来时，战术靴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他看了眼她的屏幕，“来了？”
“刚进院子。”她拖动画面，放大围墙角落的慢放影像，“翻墙动作太整齐，不是散兵。”
话音落下的瞬间，后院铁门传来一声闷响。不是撞击，是工具卡进锁芯时金属扭曲的声音。
顾骁已经走向阳台，顺手从鞋柜抽屉里取出折叠军刀。他没开灯，拉开窗帘的一角，月光照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银线。
外面五个人，全都穿黑色作战服，戴着全覆式耳罩。其中三个正蹲在门边接驳解码器，另外两个攀上了外墙排水管。
他盯着最前面那人的脖子。月光斜打过去，皮肤上有道暗色纹路——蛇头盘绕成环，嘴里衔着一枚菱形徽记。
“三年前边境那个标记。”他低声说，“他们换皮不换骨。”
沈知意已经在键盘上敲完一串频段代码。“187.6赫兹，财阀高层专用通讯频段。”她按下确认键，“这波音浪不会炸耳朵，但戴那种耳机的人，现在应该想吐。”
楼下的三人几乎同时停下动作。一个伸手去扯耳罩，另一个踉跄了一下，撞在围墙上。
顾骁收回视线，转身进了书房。“通风井那边呢？”
“西面有动静。”她调出热感图，两个红点正顺着竖井往下移动，“他们绕开了主监控，走的是老式排风管道。”
“那条路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他抽出战术腰带扣上快拆扣，“我去堵出口。”
“别打死。”她说，“留口气。”
他点头，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沈知意退回主机界面，把卜卦签插进应急槽。这是她改装过的物理开关，能绕过所有软件防火墙，直连云服务器。屏幕上跳出红外视角，整栋房子的结构变成灰白轮廓，两个移动热源还在缓慢下降。
她顺手点开直播推流程序，设置为“仅录制”。视频流自动加密打包，上传路径指向林砚预留的离线节点。就算没人看，也得留下证据。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接着是短暂的搏斗声，衣服摩擦、拳头砸肉、膝盖顶肋骨的钝响。然后一切归于安静。
她盯着热成像画面，其中一个红点不动了，另一个正在往厨房方向移动。
顾骁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一个制服，口罩掉了。”
她立刻调取摄像头对准厨房出口。画面里，那人仰躺在地，脸露出来了，鼻梁上有道旧疤。
她快速打开数据库比对，输入特征值。三秒后结果跳出：周世坤名下安保公司年度集训名单，编号B-09，职位为近身护卫。
“果然是自己人。”她低声说。
“另一个跑了？”顾骁问。
“没有。”她指着热感图，“他在灶台后面，贴墙站着，呼吸压得很低。”
“等我过去。”
“等等。”她忽然按住耳麦，“灯要灭了。”
话音刚落，整栋楼陷入黑暗。
不是停电，是有人远程劫持了电闸。客厅、走廊、楼梯间的灯依次闪烁，忽明忽暗，像是故障，又像某种节奏。
她在黑屏前最后一秒看到，通风井的红点消失了。
“他下来了。”她说，“而且知道怎么避开关灯时的盲区。”
顾骁没回应，脚步声轻轻掠过地板，朝厨房后侧包抄。
沈知意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却不点亮，只让光线压在掌心底下透出一丝微光。她盯着屏幕上的热感图，那个红点正沿着储物间边缘移动，目标明确地朝书房靠近。
她慢慢退到书桌后方，左手握住桌角的应急拉杆——那是她装的物理锁闭装置，一拉下去，所有房门会自动落锁，包括防弹玻璃窗。
就在她准备拉动的瞬间，储物间的门开了。
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滑进来，动作极轻，右手握着短棍类武器。
她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把手机往桌面一放，光束正好照向天花板，形成一片均匀的漫反射。
那人迟疑了半秒。
足够了。
顾骁从侧面扑上来，一脚踹中对方膝窝，紧接着肘击肩胛，将人死死压在地上。短棍脱手飞出，撞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手套。”沈知意走过来，“看看有没有夹层。”
顾骁掰开那人手指，战术手套内侧缝线处鼓起一小块。他用刀尖挑开，取出一枚米粒大小的芯片。
“定位用的。”他捏在指尖看了看，“信号还在发。”
“查源头。”她说。
他把芯片接到便携读取器上，几秒后屏幕上跳出坐标：城南老药材仓库，距离此处七公里。
“陆震川的地盘。”她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拨了拨腕上的菩提子，“他们特意选这条路进来，不怕我们发现。”
“不是来杀人的。”顾骁站起身，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是送东西的。”
“也是示威。”她走到俘虏面前，蹲下身，“你们老板是不是觉得，只要烧了导演，就能让我闭嘴？”
地上的人闭着眼，嘴唇紧抿。
她也不指望回答，直起身说：“把另四个控制住了吗？”
“三个倒地，一个昏迷。”他擦掉刀上的灰，“咬破了牙囊，估计是麻醉剂。”
“统一训练过的。”她看着监控画面，“动作一致，装备一样，连倒下的姿势都差不多。”
“像演习。”
“更像是测试。”她走到主机前，调出刚才那段红外录像，“你看他们的进攻路线——先扰外围，再突内线，节奏精准得像在走流程。”
顾骁走过来，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他们在验证我们的反应速度。”
“也在逼我们暴露底牌。”她冷笑，“可惜他们不知道，我最擅长的从来不是藏，而是反推。”
她点开一段剪辑，把五名杀手的动作逐帧拆解，标注出每一次停顿和转向的时间点。
“第一个翻墙的，比其他人快0.8秒。”她放大那人手腕上的护具，“这里有个编号，磨损方式和其他人不同。”
“领队。”顾骁说。
“但他听指令。”她切换画面，“注意这个手势——左手轻抬两下，所有人立刻停止前进。这不是自发行为，是预设暗号。”
“背后有人指挥。”
“而且就在附近。”她指着庭院监控的最后一帧，“这个人回头看了眼马路方向，像是在等信号。”
顾骁沉默片刻，拿起军刀走向门口。
“你去哪儿？”
“去把信号源找出来。”
“等等。”她拦住他，“你现在出去，等于告诉对方我们慌了。”
“我不怕他们知道我出去。”
“但他们想让我们分开。”她盯着他肩头，“你刚才那一套动作做完，旧伤是不是又裂了？”
他没说话，但右手下意识扶了下左肩。
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绷带，“先处理一下。他们今晚不会再来第二波。”
“你怎么确定？”
“因为还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她递过绷带，“他们要的不是命，是反应模式。现在数据收齐了，该收网了。”
他接过绷带，低头解开衬衫纽扣。血已经渗出来，在肩胛处洇开一片暗痕。
她没多看，转身回到电脑前，把所有录像片段整合成一条时间轴。最后定格在杀手颈侧的纹身上。
“直播还能用吗？”他问。
“能。”她点击新建直播间，封面空白，标题打了一半：【关于某些人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能操控全局】。
“这次不讲微表情了？”他系紧绷带。
“讲证据。”她按下预发布按钮，“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开播。”
他走过来，站在她身后看了眼屏幕。
“他们会派人来堵嘴。”
“那就让他们亲自来看看。”她合上笔记本，“什么叫真正的封锁线。”
窗外，围墙缺口处的铁栏歪斜着，月光从断裂的缝隙间洒进来，照在客厅地板上，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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