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星月菩提绕了三圈，又松开，指腹在最后一颗珠子上顿了顿。
昨晚那台被锁死的主机现在安静地蹲在桌角，屏幕亮着，监控画面一切正常。顾骁重装的系统没再出问题，红外和信号屏蔽网也持续在线。她试过用备用设备模拟入侵，结果刚连上就被反追踪弹窗警告。
这人修设备的手法不像普通退伍兵。
但她没问。
早上七点，她打开直播软件，后台提示：预约观众已突破八十万。
标题是她昨晚设的：“今天，我们聊聊‘真痛苦’和‘假眼泪’。”
弹幕区刚开就炸了。
“姐姐今天又要开大了吗？”
“听说财阀那个儿子要连线？说是有抑郁症？”
“演我，豪门装疯卖傻都成流量密码了。”
沈知意戴上那枚古铜八卦耳环，顺手把摄像头角度调低五度。
画面亮起的瞬间，她的表情没变，语气却忽然轻快：“欢迎回来，老朋友们。今天这局，咱们不看命格，看脸。”
她点开一段视频——财阀继承人周临在慈善晚宴上的发言片段。镜头里他低头抿嘴，声音发颤，说到母亲病逝时眼眶泛红，右手缓缓抚过左臂袖口，像是在压抑情绪。
弹幕立刻刷起一波“心疼”“太难了”。
沈知意没动，只把视频暂停，放大他右手手腕的特写。
“看到这儿，你们觉得他是真难过？”她问。
没人敢答。
她点下播放，慢放三倍。
画面里，他的手指在袖口边缘轻轻一抓，皮肤被指甲划出一道浅白痕，几乎立刻渗出血丝。
“真正长期抑郁的人，会有自伤行为，但他们的抓挠集中在旧伤位置，反复刺激同一区域。”她语气平淡，“新鲜伤口？那是临时上妆的表演。”
她切到另一段数据图。
“再看瞳孔。”
屏幕分三栏：左边是临床确诊抑郁症患者的瞳孔反应曲线，中间是周临演讲时的实时数据，右边是演员模拟悲伤情绪的对照样本。
“悲伤时，瞳孔会自然扩张，这是自主神经反应。”她指中间那条线，“但他每次提到‘母亲’‘痛苦’‘崩溃’这些词，瞳孔反而收缩。不是一点，是连续七次，平均收缩幅度达18%。”
弹幕开始刷“卧槽”。
“手抖、声音抖都能练，但瞳孔骗不了人。”她敲了下耳环，发出清脆一响，“卦象说，心口不一，福气难留。”
有人立刻反驳：“你凭啥说他装？有钱人就不会抑郁？”
沈知意笑了下：“我没说他不能抑郁。我说的是，他在镜头前表演的这套情绪，和生理反应对不上。偏差值87%。什么概念？比演员还假。”
她调出一份公开体检报告截图：“他上个月体检，皮质醇水平正常，睡眠质量评分8.2，维生素D充足。真正重度抑郁患者，这三项至少两项异常。”
“所以呢？”弹幕问。
“所以，”她靠回椅背，“有人想用‘抑郁症’当免罪金牌，博同情、躲调查、洗人设。但身体不会配合演戏。”
直播间人数冲上九百万。
热搜第一立刻挂出：“沈知意直播打假财阀公子”。
她没停，继续放料。
“顺便提一句，他连线申请被我拒了。但他的团队昨天往我后台塞了三段‘私人采访视频’，想让我‘共情’。”
她点开其中一段。
画面里周临坐在书房，灯光昏黄，语气低沉：“有时候我觉得，活着就是种负担……”
沈知意按下暂停，放大他说话时的面部微表情。
“注意到没？他说‘负担’这个词时，嘴角有0.3秒的上扬。”她圈出那个瞬间，“这不是痛苦，是得意。”
弹幕彻底炸了。
“这都能看出来？！”
“姐姐是人形测谎仪吧？”
“财阀要气死了。”
她正要关直播，手机震了一下。
是平台私信：【您已被举报“侵犯隐私”“恶意揣测公众人物”，请尽快回应。】
她冷笑，直接截图发到微博：“欢迎对号入座。”
直播结束三分钟，观看量破千万。
她摘下耳环，揉了揉耳垂。
客厅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声音。
她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阳台时脚步一顿。
对面那栋楼顶，反光了一下。
不是玻璃反光，是金属。
她没出声，转身走进卧室，顺手把门虚掩。
两分钟后，顾骁从阳台拐角走出来，手里拿着监控平板。
他没看她，只把平板转向她。
屏幕上是广角镜头截取的瞬间画面：对面楼顶天台边缘，一架长焦设备架在矮墙后，镜头正对着她家客厅。
更关键的是，镜头反光里，映出一张脸——周临的贴身助理，手里还拿着对讲机。
顾骁把画面定格，放大。
助理的领口露出半截袖扣，银色，刻着坤元集团的徽标。
沈知意盯着那枚袖扣，没说话。
顾骁低声说：“三点钟方向，距离四百三十米，有遮挡，但角度刚好能拍到你直播时的正面。”
她点头。
“他们不是来听诊断的。”
“是来采数据的。”
顾骁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调出另一组记录：“从你开播前十分钟，那台设备就在位了。信号频段加密，不是民用设备。”
她忽然问：“你能查到是谁下单采购的吗？”
“能。”他抬头，“但需要时间。”
她盯着屏幕里那张模糊的脸，忽然说：“他昨天申请连线被拒，今天助理就出现在对面楼顶。”
“反应很快。”
“不是反应快。”她摇头，“是早就准备好了。不管我让不让他连线，他们都要拍。”
顾骁眼神一沉。
她把星月菩提从左手拨到右手，慢条斯理地问：“你说，他们想建我的行为模型，是为了下次演得更像，还是……”
她顿了顿。
“是为了预判我下次会拆谁？”
顾骁没答。
他把平板收进战术包，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
对面楼顶已经空了，设备不见了，连脚印都没留下。
他盯着那片空地，忽然说：“他们知道你会看。”
“所以只留了三秒反光。”
“故意的。”
沈知意站起身，走到他旁边，也看了眼那片天台。
“下次不会这么客气了。”
顾骁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是刚打印的监控日志。
他在“外部设备接入记录”那一栏画了个圈。
十分钟前，有个伪装成智能家居信号的IP，试图接入她卧室的摄像头电源模块。
被防火墙拦截。
日志显示，来源地址已跳转三次，最后一次停在江城郊区一个废弃数据中心。
沈知意看着那个地址，忽然笑了。
“挺执着。”
顾骁把纸折好塞进口袋。
“你要回怼吗？”
“不急。”她转身走向电脑，“先让他们以为，我只知道这点东西。”
她打开剪辑软件，把刚才那段直播里最狠的分析片段单独截出来，加上标题：“微表情课堂第3期：如何识别‘悲伤表演’”。
然后设为公开预览。
二十分钟后，她收到一条新私信。
匿名账号，只发了一张图。
是她直播时的截图，脸上被画了个红圈，下面写着：“算得太多，眼睛会瞎。”
她把图转发给顾骁。
他看了一眼，回了两个字：“存证。”
她正要关手机，忽然想起什么，打开直播回放，快进到她提到“87%偏差值”的那一刻。
她放慢，逐帧播放。
在她说出“假”字的瞬间，镜头外，有片树叶从阳台栏杆上滑落。
她暂停。
放大。
树叶背面，粘着一枚米粒大小的圆形装置。
黑色，带磁吸底座。
微型拾音器。
她没动，只把电脑屏幕转向顾骁。
他走过来，盯着那片叶子看了三秒，伸手从战术包里取出一个金属探测仪。
开机，靠近阳台栏杆。
仪器立刻发出低频震动。
不止一片叶子。
栏杆接缝、花盆底座、窗帘轨道——全被装了监听点。
顾骁把探测仪贴在最后一处，低声说：“昨天装的。趁着换气窗自动开启那十秒。”
沈知意看着探测仪上跳动的信号频率，忽然问：“你说，他们监听我，是为了听我说了什么……”
她顿了顿。
还是为了听我，**没说**什么？
顾骁抬头，正要答话，她忽然抬手，指向探测仪屏幕。
信号源编号04的位置，频率波形出现了一个异常跳动。
不是监听模式。
是**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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