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太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里的数据芯片。
楼下的撞门声一声比一声猛烈，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尖叫。那个自称莉娜的短发女人已经拔出了枪，侧身贴在门边的墙壁上，呼吸急促但眼神锐利。
“后窗！”莉娜低吼，枪口指向房间另一侧被厚重窗帘遮蔽的窗户，“消防梯。快走！”
逃？往哪儿逃？ 翔太的大脑还在试图处理海啸般涌来的信息——天才科学家、被窃取的记忆、一个要杀他的巨型公司。但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求生本能压过了混乱的思绪。
他冲向窗户，猛地扯开窗帘。积年的灰尘扑面而来。窗外是生锈的铁制消防梯，蜿蜒向下，消失在下方迷宮般的小巷黑暗中。雨水冰冷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们想要的是我！”翔太回头喊道，雨水流进他的眼睛，“你没必要卷进来！”
莉娜头也没回，对着门外连开两枪还击，压制试图冲进来的敌人。“别自作多情，菜鸟。”她冷声道，语气里没有丝毫慌乱，“你脑子里那东西比你的命值钱多了。他们拿到它，所有人都得完蛋。快走！”
又一声巨大的撞门声，门框明显变形了。
翔太不再犹豫，翻身爬上窗台，冰冷的铁梯硌得他生疼。他小心翼翼地向下降，老旧梯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
上方传来更密集的交火声，莉娜的 pistol 射击声短促有力，对方武器的噗噗声则带着冰冷的效率。接着是一声闷响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她中枪了？ 翔太的心猛地一沉。
他犹豫了半秒，是继续逃，还是回去？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紧跟着从窗口翻出，动作敏捷得不似人类——是那个西装男追兵！他单手挂住窗台，另一只手已经举起了装有消音器的手枪，瞄准了正在下方攀爬的翔太。
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了翔太的心脏。
没有时间思考。
就在这一刹那，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视野瞬间被撕裂，现实的画面和破碎的记忆碎片疯狂交织——
（冰冷的实验室，指尖敲击键盘的速度快得出现残影，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分子式…） （西装男站在“永恒记忆”的logo下，微笑着递过一份厚厚的合同…） （火焰！震耳欲聋的爆炸！气浪将他掀飞，玻璃碎片像雨一样落下…） （一双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警告？…）
“呃啊！”翔太痛苦地低吼一声，下意识地猛地向旁边一闪。
“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下面的铁梯上，溅起一簇火星。
西装男似乎没料到他能躲开，动作微微一顿。
就是现在！
翔太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双脚猛地蹬在消防梯上，利用反作用力向旁边荡开，同时松手向下坠落！
他摔在下层平台的积水中，泥水四溅，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忍痛翻滚起身，抬头看去。
西装男已经如猎豹般追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
跑！必须跑！
翔太连滚带爬地冲下最后几段梯子，跳进黑暗狭窄的小巷。垃圾腐烂的气味和雨水的湿气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他拼命奔跑，根本不敢回头，肺部火辣辣地疼。
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而且越来越近。
拐过一个拐角，前方忽然出现了岔路。一条通往更宽阔、有路灯的街道，另一条则通向更深处、几乎完全黑暗的迷宫般的老城区。
本能告诉他，该往有光、可能有人、更安全的地方跑。
但就在他要转向光亮处时，那段刚刚闪回的、签署合同的记忆碎片再次浮现——西装男的脸在“永恒记忆”明亮的logo下显得如此道貌岸然。
他们无处不在。光明正大之处，才是他们力量最强的地方。
一个疯狂的念头击中了他。信任那段被偷走的记忆！信任那个三年前的自己！
他猛地扎进了那条黑暗的小巷。
污水没过脚踝，老鼠被惊动四处窜逃。他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凭感觉穿梭，依靠突然闪回的、对京都老城区街道布局的模糊记忆（这又是从哪里来的？）来判断方向。
身后的脚步声迟疑了一下，显然没预料到他的选择，但很快又追了上来，而且速度更快。
完了！甩不掉！
绝望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他的头痛再次突兀地发作。
（一个深夜的实验室，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城市地下管网地图，某个点被标记为红色…）
眼前的黑暗中，侧前方墙壁的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被铁锈覆盖的圆形铁盖隐约可见。
记忆碎片和现实瞬间重叠！
没有任何理性思考的时间，翔太扑了过去，手指抠进盖子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一拉！
“嘎吱——”锈死的盖子竟然松动了一点！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巷口。
翔太嘶吼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再次猛拉！
盖子被掀开了，露出一个漆黑、散发着恶臭的洞口。
他毫不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身体在粗糙的水泥管道上下滑了短短一段距离，然后重重摔在潮湿的、有流水声的地面上。他忍痛迅速爬开，躲进更深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上方洞口，手电的光柱扫过，停留了几秒。他能听到西装男压抑的、愤怒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光柱消失了，脚步声逐渐远去。
翔太瘫倒在冰冷恶臭的水里，全身都在发抖，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他才颤抖着摸出那张一直紧攥在手里的数据芯片。
莉娜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这是你三年前自己录制的。”
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在东京地下污水的腥臭气味里，上原翔太——曾经的便利店店员，现在被追杀的逃亡者——终于开始相信：
那个失去的天才，或许真的在自己脑子里留下了活下去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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