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宿区的霓虹灯在雨中融化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上原翔太靠在便利店的屋檐下，机械地嚼着饭团。还有三小时才到换班时间，他的太阳穴却已经开始突突作痛——那种熟悉的、如同冰锥凿进颅骨的感觉又来了。
“又来啦？”店长把找零塞给他，眼神带着怜悯，“要不去医院看看？”
翔太摇头。医院查不出任何问题，MRI显示他的大脑“完全正常”。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头痛发作后，他就会失去一些东西。上周是母亲的生日，昨天是高中最好朋友的名字，今早他发现自己在便签上写的“买牛奶”后面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套着三角形，而他完全不记得这是什么意思。
雨越下越大。他决定提前回出租屋，却在巷口被一个黑影拦住。
“上原翔太？”对方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雨水顺着他的伞尖形成一道透明水幕。“我们能帮你解决头痛问题。”
翔太下意识后退，手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喷雾——东京独居男性的必备品。“我不需要。”
“你需要的。”那人微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记忆被一次次提取的副作用。”
记忆提取。这个词像钥匙一样打开了他脑海中的某个锁孔。头痛骤然加剧，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雪花状的闪烁。破碎的画面闪过：冰冷的金属椅、头顶刺眼的手术灯、某个女人的哭声……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翔太靠在湿冷的墙壁上才能勉强站立。
“不是我们。是‘永恒记忆’公司。”西装男递来一张名片，纯黑底上只有一个银色徽标——正是翔太在便签上画的那个图案。“三年前你签了协议，为他们提供记忆以换取报酬。但现在你违反了合同，试图隐藏最关键的那段记忆。”
翔太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不记得签过任何协议，更别说提供记忆。他只是个普通的便利店店员，大学辍学，背负助学贷款，每天为生计奔波。
“你搞错了。”他喘息着说，“我没有什么珍贵记忆值得偷。”
西装男的笑容消失了。“2035年6月17日。京都大学实验室。你想起来了吗？”
又是一阵剧痛。这次闪回的画面更清晰：实验室的蓝色门牌、某种化学品的甜腻气味、火焰的爆裂声、还有一双充满恐惧的蓝色眼睛……
“想起来了吗？”西装男逼近一步，“那段记忆属于我们。按照合同，你无权保留。交出来，我们就不再打扰你。”
翔太突然转身狂奔。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他凭着本能穿梭在狭窄的后巷中。身后传来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还有消音手枪特有的噗噗声——子弹打在他身边的墙壁上，溅起水泥碎屑。
为什么有人要追杀一个便利店店员？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在巷子的拐角处，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刹停。车门滑开，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将他猛地拽入车内。还不等他惊呼，一只注射器已经扎进他的脖颈。
“安静，我们在救你。”一个女声说。
翔太在意识模糊前最后看到的，是车内显示屏上他自己的照片，旁边标注着“京都大学化学系天才研究生，2035年实验室爆炸唯一幸存者”。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墙上的屏幕正播放新闻：“永恒记忆公司宣布突破性进展，即将推出‘体验式记忆’服务，用户可亲身感受他人的珍贵记忆...”
一个短发女人递给他一杯水。“欢迎回来，翔太。或者说，欢迎回到三年前你被迫离开的世界。”
屏幕上的新闻切换了画面，展示着永恒记忆公司的宣传片。当那个公司标志出现时，翔太的头痛再次袭来——这次伴随着一段清晰的记忆：
实验室里，他正将一管蓝色液体倒入仪器。门外传来尖叫和撞击声。他回头，看见那双蓝色眼睛充满泪水。一个声音在说：“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到这个...”
“那是什么？”女人紧盯着他，“你想起了什么？”
翔太抬头，眼中充满恐惧。“我想起来我发明了什么。也想起来为什么必须忘记它。”
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女人迅速瞥向窗外，脸色骤变。“他们找到我们了。没时间详细解释，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大脑里藏着的不是一段普通记忆，而是一个能摧毁整个记忆交易市场的武器。”
她塞给他一个数据芯片：“这是你三年前自己录制的。现在，在你再次被抓住前，想起来一切！”
玻璃破碎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翔太握紧芯片，那个符号在脑海中疯狂闪烁——圆圈中的三角形，他现在想起来了，那是他亲自设计的分子结构图，代表着一个能够永久阻断记忆提取技术的化学公式。
而有些人愿意为此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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