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我们每人尝试一个比例进行品尝,最终一致认为丸子头的配方味道最怪异。所以敲定了以后由丸子头负责配置这种喝了难受、不喝会让人思念的饮料。而且我尝试用打火机点燃浓度最高的那杯时,看着燃烧的火焰让我想起了草坪自助餐那次放倒我的紫色液体。于是跟丸子头商量能不能浓缩提纯酒精度,然后用紫薯、紫甘蓝、葡萄之类的东西染成各种颜色。她点点头眯着眼睛歪着头说“行是行,可我需要实验设备呀,而且实验室量产的也太少了,估计只有几滴。想要大批量生产还是需要很多先进的实验设备跟批量化酿包谷酒的设备。包谷酒倒是发酵后用高压锅煮开、连接软管冷却就能搞定,但单纯混合会导致颜色跟液体分层。没有酒的醇厚感跟辅料的尾调。”我摇摇头说道:“不用担心分层,前期我就是要让你像兑香水一样搞定这些饮料。一个月左右资金到位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先把明天的花生跟粥搞定了再说!”
躺在床板上我自言自语了一句:“你说……我们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尕猪在我下床耻笑一声翻个身嘟囔着气喉音说了一句“我只看到了商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手指缝滑走的……嗯……可不止机遇。”丸子头咂咂嘴打个哈欠说道“呃……啊……搞化学的有几个是合法的?嗯……呼呃……你呢?你为了什么?”我叹口气说道:“我只是想为这个世界带来我脑袋里的东西。我从未想过未来会怎样。知识无罪……对吧?”尕猪跟丸子头的声音共同附和着一同说“没错儿!!就是这么回事。知识本来就无罪”。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只是感觉浑身舒坦,半梦半醒间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在催我赶紧往学校里去。只是迷迷糊糊在清醒梦里我不自觉嘟囔着“我都留级补课三四遍的人了,能不能学进去我比任何人都心里有数。我就不适合在学校浪费时间跟才华……要我学校里整天对着数学公式跟英语单词根本没意思。填鸭式教育是为了培养企业螺丝钉,不是为了改变命运。那些什么硕士、大学毕业之类的,虽然学历高,不代表她们会做人,要我的话来说,连活人都没活明白的那群人能做出什么让老百姓称赞的好产品?指望在看不到窗外的写字楼塑料桌上、讨论出顾客需要的产品简直就是南辕北辙。顾客需求永远都是田间地头、市井街巷零落间的逼仄出租屋才能获取一手资料。什么多多买菜?号称买菜用的淘宝?哼……且不说街头巷尾摆摊的老人,他们恐怕小看了我们农业国家七步一个菜铺子,五步一个小卖部的底层现实。更何况农产品这种生存必需品的价格本来就被国家严格管控,指望团购降低价格?呵……用我的话说,能在隔壁市买到的洋葱我何必非要从山东往西藏发货?有那送货的时间我都能去街拐角的小卖部买来吃进肚子里了。这一套在大城市更是荒谬,大城市的大超市每天都二十四小时营业,一顿饭又能吃多少?若是懒得连超市也不愿逛,那是资本以工作事业为借口对人的异化剥削。也活该被资本二次压榨……”我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梦境瞬间消失,睁开眼只看到丸子头的黑影走进来喊着“该做事了,现在去俱乐部?放心……第一天不会有多少人来的。我已经打扫干净了。尕猪也已经把东西提过去了?”我眯着眼睛尝试缓解眼球不适感,只是打着哈欠问道:“哈……呃~现在几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丸子头正在整理什么东西,我揉了揉眼睛看清原来是她把自己的铺盖之类的生活用品搬过来了。我咂咂嘴出了宿舍门走下台阶往俱乐部走去,浑身舒坦这晚像猫蜷在蒲团上睡的真好。清晨校园里冷风一吹,感觉整个人更加精神了。俱乐部里尕猪正在用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毛巾擦着桌子,我走过去努力想笑出来,只感觉好像这时候用笑打招呼总感觉有点对不起他的付出。所以我只好捏了捏尕猪的肱二头肌说道:“辛苦你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干活的?”尕猪摇着头抖了抖抹布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儿!我家里面干得活比这多了去。本来我爹妈就不怎么管我,我有个目标和正事儿做反而觉得挺不错的。哎对了,烤肠调料明天我们再整罢,今天就试营业再说。”我点点头说道“呃对,本来食品这部分业务就应该你独立负责,你比我知道怎么赚钱,我先去洗把脸,明天我把炉子带过来。”尕猪站在摆成亚字形桌子的一侧一脸惊惧的说:“喂!这地方我跟那只丸子负责,那你呢?你负责娱乐内容?”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几张扑克牌说:“柳晓琴今天第一天上班,我们的营业时间只有早餐半小时跟中午两小时,下午吃完饭放学只有两个小时。她一般不住宿舍。所以下午的一个小时是为了她回家路程留的,没什么顾客她留这浪费时间反而容易被家里人质疑。”尕猪将抹布丢在桌上瞪大眼睛说“你合着当甩手掌柜是吧?”我只是叹口气摇摇头想抬头解释,后来一想有些事刚开业第一天没必要,于是抿着嘴看向窗外呼出一口气向等待解释的尕猪摆摆手,低头思索着一些事情转身往大水罐走去,心中一个念头顿起,便去看尕猪的灶台收尾工作,嗯……还行。只要收拾了就行。不然恐怕人家第二次指定不愿意再让我们用了。路过锅炉房看到里面燃烧的炉火和一个搪瓷盆,我心念一动使搪瓷盆接了热水又在大水罐兑冷水洗了头脸,将制服脱下来擦了脑袋。心里暗暗的想一定得想办法整个毛巾之类的用品。其实锅炉房热水冷水都有,完全可以焊接在更高处一个大号容器用来兑好水温以高低落差优势洗澡用。水费什么的一吨水收四五块钱也不算贵,再整十个左右隔板间。嗯……这事儿到时候得跟数学老师商量一下。到时候有了洗澡间无论对住宿的谁都是一个好结果。将湿手在袖子上抹了水分我往教室里走去,人不算多,教室里只有淡淡的群体动物体味。仿佛进了一个没有小鸟的鸟窝。或者无月的夜晚、空荡的棺材。
尽管李发旺今天第一次来到俱乐部导致我神情紧张,但在柳晓琴帮助下还是恢复了正常的脸色笑着接待,因为是第一天营业,又不能发生争吵。所幸对方只是态度粗鲁无理,但并没有其他故意找事的行为,我反而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后来柳晓琴告诉我“俱乐部代表的也是学校,李发旺本来就有学校的那层属性,没必要跟我为了这样一个同他毫无利益往来的破教室置气,而且俱乐部的存在对所有人都有利,表面上是娱乐,实际上人员混杂反而能促进陌生人之间的交往,这种社交属性的环境,能产生很多有用的机遇,尤其对于我们初一阶段互相融合的各个陌生班级人员更是不可或缺,这跟蒋海禄的目标类似,也跟学校、班主任的目标有交叉点。李发旺没必要对这种公益性集体环境针锋相对。因为他得罪的不是你也不是俱乐部。而是整个学校人员的向心力、跟未来所有人的发展基础。”如此我倒是也觉得有些虚惊一场了。还好这次我运气好。不然开业头一天就整这一档子破事确实有些不幸前兆了。想到这种心里的疙瘩我又扪心自问“我只不过为了活着而已,为什么我就不能顺顺利利、平平淡淡像个普通人一样呢?为什么我非要天将降大任于什么人也之类的经历磨难才能获得自己拥有和想要之物?什么时候一个人活着将首先必需要经历一遭磨难作为基础配置了?”系统只是跟我说:“想听故事吗?那我就开始讲了,现在每次因为睡眠起床导致的眼睛不适,我就能想起来第一份工作时每天起床的痛苦。王志成,一切结构性压迫的起点,前期一共四个人,另外那个记不起名字的人只比我大一岁,也因为他没做什么大恶所以就略过不提。王志成手机闹钟每天早上的七点半响起时,我是那个被赶下床铺扫院子的人,而他们则在十点乃至于十一点才会起床,中午他们吃完饭可以回宿舍睡觉,而我就要枯坐在院子里所谓守门。仅仅因为我打瞌睡,王志成就要助跑从我的后背用脚踹我到地面上。你猜那些摄像头难道跟老板以及老板娘一样形同虚设吗?还有张文龙,这个人的名字我能记一辈子。张文龙和王志成逼得我脱光衣服站在宿舍里用电焊机的扁铜线抽我。他一边笑一边像高高在上的奴隶主一样抽我。那种笑是因为开心吗?不,更多是因为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和尴尬,那他为什么要去做一件自己不舒服的事呢?用扁铜线抽我他能得到什么呢?掌控别人的权利感?为什么他缺失权利感?因为他也是曾经被压迫的那个。这只不过是他进行自我疗愈的行为衍生而已。他选择了转移暴力能量与他人,我选择了冷漠,冷漠让我一个人消化内心的暴力。也让我更加自制和清醒的看待暴力结构跟循环。因为我要证明自己比那些睡懒觉的家伙强。所以我能坚持比别人早起。早餐?所有人都有食物,而唯独我没有,哪怕晚餐跟午餐我也是唯一被限制份量的人。用老板娘的话说叫做“吃饱了不利于工作。”即便是工作使用的工具,我也必须偷偷藏起来他们用过的旧货省着用。而因为我打呼噜,他们就把袜子塞进我嘴里或者企图通过叫醒我而解决这个呼噜问题。因为我好欺负从不上报不公、从来忍气吞声容纳暴力、永远顺从别人的指挥。而当我内心阴暗面被培养时,看到王志成受伤我刻意笑的比任何人都大声,站在蹲着的张文龙身后,手里拿着撬棍我的呼吸故意渐渐粗重、眼神渐渐变狠时老板及时察觉调离我去找工具。当我故意跪在地上干活,通过贱踏自己的尊严以展示我不在乎尊严、当我内心产生想法:最终方案是偷偷点燃乙炔跟氧气瓶子大家同归于尽。或者我算好时间乙炔喷灯烧穿那两个钢瓶的时间刚好够我跑远。根据梦中的推演,足够移平周围三百个平方。所有一切最终即便因为新来的家伙也没能改善多少,只是因为新来的家伙的纯善让我放下了仇恨。我问他,这个社会除了你死我活不会有第二个选择吗?他说这个社会是多元的。我问他为了生存就变成那群恶人是我唯一的选择吗?他说“你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你,你可以选择去找另一份工作,外面有的是机会,只不过你没有去找而已。”最后我问他“如果我为了活下去必须伤害你,你会怎么做?”他说“可能我也会通过互相伤害来保护我自己,但我尽可能不那样做。那是最后的选择。”后来我选择了离开第一份工作的环境,离开的念头产生时,我就决定了要凭自己的能力在那个城市活下去,哪怕捡泔水吃也能活下去。后来我遇到了“爱萍食业”那群我认为还算不错的人,当然得益于我学会了阿谀奉承刷别人的好感度。是的,我主动离开了因为没权没势、连那种恶心工作都要请一个残疾亲戚说好话才能得到的第一份维修工环境。十二年了,我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当初的仇恨把自己送进监狱或者造成人命关天的后果,曾经第一份工作离开前每一次我即将难以坚持时,我的大脑都告诉我再等等,再忍忍,因为时机和内心的渴望还不够,还不够剧烈。我庆幸自己一路走来越来越聪明,我也在离开那个地方寒冬腊月身着单衣流浪街头时后悔过,在我最难以坚持的时候,是我大脑的预演、以及意外出现给了我五十块的好心人救了我。离开第一份工作的那种情景下,最终我被逼到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滚回那个让我吃不好睡不好的维修店里遭受更严重的折磨。毕竟逃跑的懦夫归队只会被更加看不起。又或者,唯一的路就是被家里人带回去。我看着夜空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了选择的权力。但我没有选,我把一切交给剧情本身。谁更在乎我,谁为找到我而付出更大的代价,我就走向哪条路。也许那个时候我还是寄希望于所谓家庭关爱之类的感情拯救我吧。只是这么多年我才明白,感情在生存面前算个屁。感情是一种奢侈品,从来都不属于我们这些底层边缘群体。后来因为生存环境跟气候寒冷、又因为晚上睡不了觉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早点结束这些折磨。所以在网吧上网睡觉时我被我姑姑找到了。被我爹带回了家里。大年三十那天和我爹又爆发了争吵。那些折磨就属于后来的事了。再后来呢?我爹第二次为我找到了另一个更加人生地不熟的环境,连他自己都不熟悉的环境,我爹也明确告诉我,第二份工作就是为了让我即便想要回家求救也会因为路途遥远而无法实现,我爹说再也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他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了,我爹经常说“你长这么大就从没有一件事让我顺心过,一件都没有”。直至很多年后有次我问我爹:“如果第三份工作依然除了让我痛苦,那这就是命,说明他不应该干涉我的选择,说明我应该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为自己的命运做选择难道不是吗?”我爹那时候只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我为你找工作已经足够对你好了,你离开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又没有逼着你必需听我的安排,你有那逼本事就自己去想办法呀,你有那本事那是你的能力,如果第三份工作你离开,用你的话说那也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自始至终我也算对得起你了,难不成你还要反过来怪我没有给你一份好的工作吗?”呵、没逼我?在我最难以坚持的时候我给我爹打电话,我爹说了什么?“如果你不愿意坚持,不愿意吃苦受罪,那就自己想办法去吧,你爱做啥做啥,想怎么做就怎么去做罢,我不管你了,你有逼本事、你逼本事大,你个人想办法去,不要跟我说,跟我无关,我也不可能管你了。我能把你养活这么大,到你出门打工已经算是尽了我作为娘老子应该尽的义务和责任,在你出门打工之前我养活你这么多年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罢,现在我们两清了,我已经把你从这个门里面送出去了,从此以后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听到了没有?你不是我的娃娃,我也不是你的爹妈,不要再指望我会帮你,我们已经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了,就算你要饭到这个村里,也不要在我的门前头绕跶,我是不可能施舍你,也不会可怜你的。哪怕是吃不完的东西我埋进花园里当肥料,哪怕是倒在隔壁邻居家里的猪食桶里我也不会留给你,我死后那些几百块钱我宁愿把葬礼上的素菜全部换成肉菜和好酒,让庄园邻舍吃好喝好也不会留给你一分钱,哪怕你死在外面也跟我没有关系了,你也别指望我会认领你的尸首,我没有那个余财为你埋身,也不可能多看你一眼,自此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吧。既然你不愿意做我托人给你找的工作,我的找的事称不了你的心,那你有那逼本事就自己想办法去吧,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到头来还要我给你拿钱供你打工,那是你绝对想都不要想,不可能、也绝不会发生的。你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不可能接的,若是搅扰的我厌烦了,我就把你拉进黑名单里,拉黑名单的方法前两天有个外地打工回来的那个谁爹已经教会我了,那人外地刚回来,懂得多得很……好了,就这样吧,不要再说了,我还要出门转一圈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