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里吃完饭躺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睡觉时忽然福至心灵的想,蒋先生为什么要拓展版图呢?巴国军被李发旺和王国英谈话,是因为巴国军曾经在国伟因为发展方向上的分歧跟众人有些意见不合,而如今大家分属不同的立场和团队,自然会有那些小心眼的人翻旧账,这我可以理解,蒋先生拓展版图肯定要接触别的团队和领导班子。巴国军的领导能力很明显适合成为一班的团队代表,可能因为发展观念和目标方向的分歧是会有一些争论,这也无可厚非。即便一班还是四班又或者二班也会产生类似的情况,就还是那句话,巴国军的事情顶多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问题是蒋先生为什么要这么上进呢?整个学校最高的无非就是塔尖那批人,可那些人光是临近高考的学习任务就已经够重了,哪儿有心思讨论学校发展和学生思想教育呢?这个姓蒋的刚来没几天到处跟别人活动关系、交流健身技术,难不成有什么事情需要大量的人支持么?到底什么事情才需要三层人都认可呢?什么呢?我眼珠子转着看天花板上糊的报纸,这报纸可能去年还是什么时候糊上去的,旧报纸拆的时候落了好多灰,说起来报纸最近应该快要出黑板报了吧,反正每次考试结束总会写一堆花花绿绿的句子或者画一些各种颜色粉笔画出来的花草。还会有耀武扬威、装腔作势的学生会成员簇拥着学生会主席之类的进行评分……等等,学生会?学生会!老蒋的目标是学生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学生会主席是要整个学校的不同班级学生联合投票才能选举和担任的。而且可以称之为:能随意进出各个班级,有权利就学校规定进行修改和制定的存在,据说学生会募集资金和投票能力甚至可以决定年级主任和校委书记之类的职位罢免,光是随意进出各个班级就有挑选好闺蜜的资格。而且募集资金的特权甚至于可以腰缠万贯,有财富资源,有工作伴侣,有权利,名声又亮,而且具备豁免权。姓蒋的这家伙胃口够大的呀。嗯……也就是说他为了学生会主席的职位才整出这些幺蛾子的,难怪塔尖的人和二阶段的那些人不知道如何处理,本来就一个萝卜一个坑,从天而降一个外来的,还要分一杯羹,换做是我也会有些懵,算啦,不操心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了,我只要安安稳稳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至于鲁师傅么?说实话我还是有些看不透,好像很逍遥在外的心思,对于团队管理属于比较凑热闹又不愿担责的类型。经常听到他口头禅说“我闲的没事干么?颇糗烦死了。我再没个做头么?真正的……”嗯,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愿意操心班级管理那些鸡毛蒜皮和家长里短还是单纯的谦让。说起来,晓龙还说快要来交换生了,我应该请求下系统的意见。我发送了“查询有关交换生的情报”,目前来说肯定没时间看查询结果了,班主任那边是不是有必要添一把柴火吹吹耳旁风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是梦里还是幻觉,我梦见我在一家小店上班,一个像是伪娘,一个年龄比我小,一个老板,还有我。我因为缺少母爱而选择和那个伪娘一起睡。只为能够抱着别人睡。我们住大通铺。看起来那种事情的确是被大庭广众之下。老板一脸过来人的样子,那个年龄比我小的每当那种夜晚便一言不发。在我印象里对我的确如此,我缺少母爱,我渴望晚上睡觉抱着什么,哪怕如今打字的我也在怀里抱着玩偶。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直到那晚我犹豫了,那个人耍性子走了,我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她离开后的背影。我一天工资好像是两百块。又好像是一百五。这还是有活的情况下。好像是私人押运,荷枪实弹。应该是某些不符合规矩的东西。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仿佛在我看来,我什么也没做错。又仿佛我不应该掺和进这些事里来,也许应该是找个某份体面的工作,西装革履的都市。我有些,胡思乱想。我知道,按照剧情。这是我即将离开的这个地方的前兆。我爬起来拿过手机看了时间,仿佛是早晨八点整过一分,又仿佛是临晨十二点。回过头看看,竟是刺眼的阳光照射的让我有些恍惚。仿佛我又回到了曾经某个一觉自然醒的出租屋。又仿佛看到了如果我硬留在此地时最终娶了那个伪娘的下场。一切的起因都是我自己作的结果。当时明明有千百般的路可以选,我却偏偏妄图标新立异。妄图独一无二。我不知道。这也许就是我不守规矩最终落得一个走上邪路的下场。如果我安安稳稳去做一件事。如果我没有贪图舒适,如果我没有贪图那些别人口中的自由。也许我根本不至于如此。而且,也许是报应,在我离开那个地方对自己行为愧疚和忏悔的那段时间里,我的运气出奇的不好,仿佛我活着的那段时间确实在赎罪。我宁愿沉浸在游戏里,至少我不会走上邪路。也不知是到底我太放得开自己了,也不知是我欲壑难平,我真的没想过为何会如此。简直就是比堕落更加让我感到应该羞耻。
曾有人对我说,出门打工你就是要存钱,否则最后你一地鸡毛一无所有。现在回头想想,我当初还把这句话当笑话来着,可是从我出门到现在八年过去了,我学会做人的道理了,但又仿佛觉得不足以让我过的更好。我不仅仅想要做一个普通的底层人,也更想弥补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可回头看看八年的时间,我就是现在一无所有,甚至于还从我爹那儿拿了1200,甚至于更多。有人问我出门打工八年了我为什么一分钱没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我知道一点,我脑子里懂的这些东西绝对是钱买不到的,我人生经历的那些事件所带给我的感触,也不仅仅是那些短视频配一首悲伤的轻音乐所能带给我的。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酸甜苦辣至少我接触了。即便我没有走完那些过程。是,我的确一无所有,但我试过了,我真没办法一辈子就待在那一个岗位朝九晚五重复机械的工作或者生存。我也没办法一直就那样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为了活着而活着。我真做不到,我试过了。无论电子厂还是厨师,无论手机营销还是去各个小区跑公众号业务。但结果我发现,我拿的工资无论过去还是曾经,永远不如那些我看不起的,粗鄙的,没有礼貌没有素质的人。工地上一天什么都不会的拿两百来块,我干不了,我干的活一天也就拿个一百块撑死。就算过两年能拿200块一天,即便是国外。对我而言几百美元仿佛永远只够勉强足矣让我活下去的。当快要到我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间仿佛已经听到闹钟的鸡叫声,然后猛然睁开眼按掉闹钟,现在虽然睁开眼,但这时候感觉肺里面好像塞了把辣椒和石灰一样疼的撕心裂肺。尽管如此我依旧不让自己的表情尽可能有任何不正常,因为不正常的表情就会招致我爹的愤怒,相信我,这是我经历了很多次痛苦,才悟出来让自己小心翼翼活下去的办法。将暖壶里的水倒进紫色塑料盆里,从水桶里舀半勺冰水掺入盆里且用手试一下温度,胡乱掬着水抹几下脸,按照少数民族仪式把眼睛,耳朵,鼻孔,都用手上沾水抹洗的方式清洁干净,用干毛巾沾去皮肤的水,穿制服上衣、背书包,右手放在刷了桐油且发黑的木门上,刚打算迈步子,我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向在炕上趴着负压真空干燥植物的我爹微微鞠躬,有些犹豫的带着真诚说到:“牛肉面钱的事,谢谢你了……”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别谢我,我是看在你语文成绩还算可以的面子上,你要是不想读书早点告诉我,别糟老子的钱。不想读书就早点出门,我找上个人给你找个班上,赚钱!你个狗日的,驴日的白吃白喝的东西……”没等他说完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轻轻跨过门槛走出去并关上门,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刚才我爹的那些话。我并非属于少数民族或者宗教人士,只是热衷于用那些仪式对自己进行清洁。我希望洗去自己的自卑和别人施加在我身上的肮脏,只不过看来今天早上到了学校我有必要再进行一次仪式了。哎奇怪?今天怎么没看到灰白格子的花围巾呢?也许是灰白还是蓝白罢,反正黑灯瞎火也没怎么注意观察,昨晚和晓龙一起回的,估计今早他在等我罢,有些事还是需要眼色和悟性才能理解的。尽管我不确定,但昨晚也说不定只是晓龙忘了说,我走到晓龙店铺门口喊了两声就听里面的人喊着我进去,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进屋里一看才明白晓龙正在吃早餐,晓龙嘿嘿一笑说:“来一碗?刚整出来的荷包蛋,羊肉泡馍美滴很。”我摆摆手笑了一下说:“你昨晚尿炕了?怎么看你现在才起床?该不会昨晚睡的迟了罢?”晓龙妈妈笑着说:“就是就是,昨晚个大半夜两点多才睡下,作业就写到十一点多了,背单词又背课文的,睡到半夜三点多好像做了什么美梦,又跑又踢的踹掉了被子非要捏着枕头说要去沙沟里点火堆子,你们昨天玩疯了罢。晓龙头发眉毛连睫毛都烧卷了,今早五点多就自个儿爬起来,晓龙爸说剩了昨天的羊肉汤让吃掉去。我还说大清早的风吹胃凉,羊油凝固了闹的胃里难受,他俩非说加个鸡蛋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晓龙父亲掀开门帘拿着一把柴火一边通着炉子的碳灰、咳嗽着一边打断了晓龙母亲的絮叨说:“昨天你俩玩的开心罢,是我告诉晓龙沙沟里的塑料地膜堆成山一点就着的。你呢?昨天玩好了吗?”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张着嘴眨了好几下眼睛说到“叔叔……这个……嗯……您真是一个开明的好父亲。有您这样愿意在乎孩子童年乐趣的人作为家庭成员,晓龙一定会一辈子都幸福开心的,晓龙以后也肯定不会辜负你们二老的嘱托和期盼。”实际上我内心的想法是“玩火这种事都可以称之为严重违纪行为了,往大了说属于故意纵火毁坏他人财产,往轻了最起码也是属于违反校规,我几乎没怎么看见过家庭成员和子女之间居然会考虑、琢磨共同乐趣能玩到一块儿的。大多数我所知道的父母和儿女的关系都属于独裁者和傀儡之间一言堂的模式,简而言之几乎都是父母说啥就是啥,从来不会给孩子挑选的机会。”晓龙穿了上衣背了书包就往外走,我指了指他肚子说“先把拉链拉好,牛圈(juàn)门都开了。”晓龙抹了一把嘴大度的摆摆手说:没事儿,正好透透气,出了门再拉也不迟。临出门我打着招呼走出去,晓龙母亲大喊着“你看啥,你看咔,你一天到晚都给孩子教什么给牛放风的大道理!我简直就……”晓龙拍了一下我胳膊说“走吧,别看了,谁家里还没点鸡毛蒜皮的小闹腾,别看了,赶紧走吧。没多少时间了。”我将手一边往袖子里缩,一边说到“你们家棒棒,哦不对,你先把裤裆拉链拉好再说。”晓龙一边低头拉着拉链一边说“棒棒?什么棒棒?你好棒!你好棒!是这个意思吗?那不是幼儿园综艺节目才有的场景吗?”晓龙抬起头递给我一片口香糖说到:“明儿个尝尝斯必林,今儿先试试这个,我家昨天刚进的新口味,据说是老妹还是什么梅的。我看着像葡萄。紫色的那种,不过看尾巴的叶子比较大。”我摆摆手摇着头说“蓝莓,就最近你们家还有棒棒油吗?我手都开裂了,冬天到了手糙了跟树皮一样的,再不涂油就会被女生嫌弃了。”晓龙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故意的,认真的偏过头看我一眼继续倒腾着银色长条方块,播放着《套马杆》特有的贝斯跟大鼓混合的电音前奏“咚咚踏!滴滴哒滴、嘟嘟嘟嘟……呵?呵?达了嘞、蹦蹦踏!呵?呵?嘟嘟嘟嘟……啊!嘿哎↗↘唉哎!嘿哎↗↘哎耶!嘿哎→↘唉哎?嘿哎→↗唉耶。嘿唉哎哎……”晓龙一脸陶醉几乎连眼睛都要闭上了,仰着头好像要抽过去一样。我咂了咂嘴说到“这都什么音乐品味?怎么听首嘿哎嘿唉就上头了?”晓龙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说:“这是艺术!是艺术!你个土鳖懂什么叫艺术么?这可是新时代的艺术特点,大草原嘛。鱼也有,牛也有,骆驼也有,就得一锅烩才有那个鲜味儿嘛。跟做菜一个道理。你可不许说这首歌啊,我老了有一天出门就蹬个自行车儿天天上街上扛着低音炮用这首哥浪去。听这首歌脚蹬子都能踩出火星来。”我点点头说:“说起来脚蹬子,你家自行车脚蹬子被我上次摔歪了现在还好用么?估计七字拐的脚蹬子挺费劲罢?每次都估计只能用大拇指用力蹬了,可惜了,好好一辆车主要是那天我看到公交来了心里太慌了就摔倒了,结果当时你妈还在公交上惊呼呢,我就听见那时候阿姨好像喊了一句“这车好眼熟,我家也有一辆脚蹬子坏了的车”,后来才知原来是自个家的自行车估计心疼坏了,你没少挨骂罢?”晓龙撇撇嘴说“得得得去你的,后来我爸找了一钢管套上掰回来了,没那么直,后来骑了几天脚蹬子就断了,我和我爸都怀疑你怎么整成那样的,理论上来说哪怕断了都能换一个新的脚蹬子中轴,可惜了,行吧行吧不扯那些没用的了,你听啥歌,我给你放一个?要不听郑源的《包容》罢,我哥告诉我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歌。比格格的《火苗》和《套马杆》还流行。”我点点头说到:“这手机呢?怎么回事?你又怎么淘换来了?”晓龙低着头按得手机按键咔哒咔哒响个不停,然后自言自语带着底气不足说:“我跟那人关系好,没事儿!他要是不借给我,我就跟他不作朋友了”。我不愿意强迫晓龙,只是叹口气读着系统通知里的字说:“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吗?”晓龙扑棱下脑袋说:“绑架?绑谁?”我向晓龙解释:“道德绑架的定义是用所谓的好朋友关系威胁和强迫别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想干涉你的选择,只不过……”晓龙看了我一眼说“只不过?什么只不过?你要说什么?”我点点头又低下头看着斜前方脚边被我踢远的石头说:“把你联系方式给我罢。我都忘了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了。”晓龙说:“嗨!就这点儿破事儿,本子拿来我写给你!要么我输入在手机上你拿回去抄了中午吃饭小饭馆还给我?哎不行!中午吃饭之前我没手机玩没意思,你还是把手给我罢,我写你手上!”我立马蹲下从书包里掏出本子递给他,又掏出一只笔芯说到:“写好看点儿王大夫!别整的跟中药铺一样让我半天分不清六和八。也别整的跟蚂蚁爬一样太小,写大点儿!”晓龙接过笔芯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贝壳牙说道“放心!我办事儿你放心!绝对给你安稳咯!”我接过本子读了一遍问到“就这些?没别的要交代的了?”晓龙眨眨眼愣愣的说“要不我再签个字按个手印?”我也笑着说:“哎!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地主老财一样。我这副德行也当不了大地主,能是个富农就不错了,再说了我的家庭条件你也了解。”晓龙关掉了手机装进书包里叹了口气说:“你小子这思想观念忒消极,大清早怎么净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就这样说吧,你的家庭条件属于原生家庭造成的,成年了就好了”。我说为啥,晓龙看着远处起伏的地梗和早霞辉烁的云彩说:“为什么成年人有机会治愈童年的伤害,因为小孩没得选,作为非独立生存的人,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不可能说,因为别人欺负我所以我就不读书了。对吧,你没得选。因为父母替你做了一切的决定,不论你愿不愿意。”我点点头说到:“然后呢?就这些?”晓龙说:“我有个哥也跟我说过这些话,我那时候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他说:“那时候也有人问,那小的时候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哥说:“小时候,就幻想小学毕业以后的样子,因为小学读完了,就不至于在小学里被人针对了。初中时幻想初中毕业以后,这样就不至于初中被人对付了。刚开始打工的时候,就盼着自己早点老,老了就不会被那些人说教了。就是这样子一步一步挨过来的。自从我开始打工在社会上能够有权利养活自己,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一旦脱离了那些过去的环境,我就知道,如果不好是可以换的。就这么简单。我能变得优秀不是因为我改变了,而是我有的选了。就像商店里你不喜欢的裤子鞋子,不喜欢你可以不买,你可以不穿,没人逼着你穿了。就像你碰见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人,你可以转头就走,你可以跟他一句话都不说。没人会用所谓孤僻那样的词语贬低你。你知道尤其被你信任和依赖的人贬低和伤害到底有多绝望吗?何止是天塌下来了。而是你明知道已经变得无依无靠,没有人任何人值得你信任,依然你还要提升自己变得比周围的人还要优秀,去跟那些得到完整心理建设的人竞争。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毫无头绪,但又不能让自己荒废时间,那种煎熬比被针对还要严重。”晓龙说:“我哥后来说的话我没听懂,现在也就记住了这么多。我想,他的话应该对你有用罢。有些事别太放在心上,就像我哥说的,努力提升自己就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虽然尽管提升自己有些难就是了”
我思索着晓龙那些话一路上沉默不语都忘了有没有跟晓龙说再见,好像只记得隐隐约约他说在小饭馆等我。刚到了教室里,一进门就听李发旺说“楚积善跟着杨莉去搞卫生,班主任说的!”我看了看张世玉,张世玉偏过头去,我把书包塞进桌屉里远远的喊:“就我和杨莉两个人吗?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