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总是仿佛手里头的沙子,不知不觉又仿佛意料之中的偷偷溜走。我收拾书包往门外走去,快要期中考试迫近,既兴奋又忐忑,刚到门口却听后面晓龙喊“哎!等等,等我两步一块儿走!”我回头看到他手里拿着银光闪闪的长条块儿,我俩出了校门,我犹豫着开口“中午的事儿,别放在心上,我当时也是为了有参与感想混个脸熟。”他愣了一下笑到“你看出来了?没事儿,都是为了人情世故。”说着拍拍我肩膀举起银块块炫耀着晃动,我只是低头往前走说到“明天期中考试,我就不陪你一块儿早走了。”他放下手也叹口气说到“嗯,我们也要考试,明天估计要烧脑筋了。你呢?今天下午那姑娘怎么说?”我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于是他又找话题两个人有长有短的往前走,我一下想起来柳小琴说到“那个卖醋姑娘你接触了?”他摇摇头说没,还说早就知道那姑娘不爱说话了,也不愿意故意给自己找墙灰碰鼻子。尽管如此,还是有些咂么着嘴说到“可惜了那姑娘,估计这辈子……算是没机会了。”我点点头没说什么,总之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仿佛单纯为了聊而不得不聊一样敷衍着彼此。到了分别的时候也只是摆摆手各自散去了。回到家我父亲说“你们快考试了吧,这次就看你本事了。”我没有说话,默默的机械吃饭,睡觉,看书,却愣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极不情愿的拖起身子穿衣服背包出门,黑夜里星星仿佛一把芝麻撒在锅底,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耳边不时传来或前或后的学生娃们上学步伐的嚓嚓声,到了学校,远远看到各个教室里透窗的亮光,仿佛闻见学校里才会闻见特有的气味一样。第一节课自习课,因为考试所以没有跑操,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安安静静或吃、或发呆、或看书。我看到魏东昌在不远处发呆。于是走过去说到“帅哥,怎么一个人对着树呆呆的站着?”他看到是我好像想起来什么的眼睛一亮说到“那天中午的事我误会你了,后来我跟郑晓娜聊过,我从来不知道魁明秀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往。那天我有些莽撞了,现在跟你说对不起,希望你原谅我,我们还是朋友对吧?”他伸出手看着我。我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肱二头肌轻轻笑了笑说到“不知者无过,你本来就没有错。不必为不知道的真相自责。说来我们都还不够了解彼此,有些事,时间久了才能看明白对方,你说是吗?”他点点头抽回了手说到“嗯,你说的对,也许只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彼此。”我这时问到他的爱好,他说:“也没什么爱好,本来缸子沟小学也没啥娱乐活动,都是学校里有啥孩子们玩啥。自己倒是除了喜欢看一些知识科普的书或者比较有意思的电视节目实在没什么兴趣爱好。也跟家里面管的严有关系,而且父母除了让学习几乎不会让接触任何之外的东西。说起来好笑,付名扬那样的小孩都跟女生一张床抱着睡觉过,后来被鲁国荣故意欺凌导致和那个女生分开了,我却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几次。而且缸子沟是住宿学校,自己又不住宿,所以更加显得不合群。你呢,怎么样。”我说:“我的情况我的那些同一个学校里出来的更加了解,至于爱好什么的,唱歌,发明,电影,几乎新奇的事物都愿意接触。其实说来可笑,我小学的时候连姑娘的衣角都没碰过。这么说来我还是能有一些跟你相同特点的。”只是,我刻意忽略了纪文婕,那是小学读完的事情了,几乎可以算作是跟小学无关。而且,我也刻意忽略了我抱过王欢的事实,也更加忽略了郑晓娜吐枣核精准命中我口腔的事实。当然,还有我老早以前还未上学时因为玩闹晓燕姐夺走我初吻的事实。当然,还有,我某次学前班偷了陈琳咬了一口剩下干点心的事实。虽然陈琳后来亲自送了我好几次点心。我却拒绝了。因为我想要的,不是点心。而是咬剩下的。我认为漂亮的姑娘咬剩下的。
相顾无语,他刚想转身又回头淡淡的说“你跟张世玉真的在一起了?听说你在食堂交给她一封信。”我愣了一下,手摸着后颈假笑的说“啊……这事儿听谁说的啊?我跟她是广播操舞伴,有的时候容易被人瞎说也正常。”他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然后又像是觉得没必要一样摆摆手说到“算了吧,我不关心那个,你也早点预习功课吧,马上快要考试了。”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摆摆手算是送别。
我回到教室跟尕猪打了招呼又坐下了,魁明秀转过头说了一句那天谢谢你。我摆摆手示意没事。实际上内心还是有些恶心对方人中的鼻涕和嗓子里声带杂音。她眼睛的眼白总是白白的,没有一丝血丝,也从未黯淡。这是我始终羡慕的。但也仅限于此。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优点。我开始把自己的桌面上的东西都塞进桌屉里,然后掏出一本画着粉红色大鸟的绿色书皮大书,又掏出了两支笔,胶带,然后坐在那里等着铃响。由于每个人都被昨天分了不同班里,所以有些人要去别的班里,我就在本班考。随着一阵“嘟喻嘚嘟嘚嘟”的口哨声,一个机械的女声从喇叭里播音:“考试即将开始,考试时请遵守考场纪律,认真答题,祝你考出好的成绩,噔,考试正式开始,”随着老师走进教室,我脑子里想起了阿黛尔的那首《HELLO》,“HELLO,it's me,I was wondering if after all these years you'd like to me,to go over ~~everything~”,只是因为,进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那个高跟鞋。嘎达嘎达的声音从没进门就听见了。进来扫视一圈看到了我“咦?”了一声又低下头开始拆发卷子了,轮到我这边时她轻轻说到“好好答题,这是很重要的考试!”我笑了笑,她也笑了笑,嘴角向上抿着,连眼角也一样在笑。具体试卷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一开始填空题,诗词默写,然后中间阅读理解,对错判断,再后面古文,再后面是写出中心思想之类的,最后是作文。至今几乎已经忘了作文叫什么名字,好像是我的横杠梦。横杠自己填,考完语文就英语,下午数学,期间也是心事重重各自互不打扰。也偶尔听见有人打架什么的,后来被当场开除了之类的话题,又或者作弊被抓到扣分之类的,第二天10月8号,因为要改卷子,所以上午没怎么上课,也没怎么来老师。中午吃完饭我正趴在桌子打盹,却听班里嘻嘻哈哈闹着玩,内容大概就是某人带了一盒图钉,结果就导致流行往别人凳子上放图钉,却听见砰砰砰仿佛有人在砸什么东西也没在意,又听见有人喊“我凳子谁钉了一根牙签,幸亏我看见了!”,又听见有人回应“对哦……我的也是,幸亏我穿牛仔裤没扎到”。到了上课,我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已经铃响两遍了,人群都往凳子上坐,一声声啊或者嗯,或者闷哼此起彼伏。也有用手去扫图钉结果被扎到手指头的“嘶哈”声断断续续。班主任刚进教室有个双马尾瘦高个子女生风风火火跑进教室坐下就听“啊!”然后“嗯……哼嗯~~哼哼哼……”低着头抱起胳膊趴在桌子上哭。班主任没在意,所有人一脸懵,有些人后面窃窃私语眼神里流露害怕。班长喊了起立,然后喊完口号大家都坐下了,班主任怒喝“贺艳斐你屁股粘住了凳子起不来吗?把你怎么了,不站起来行礼也就罢了,还趴在桌子上哭个不停……”说着卷起手里的书给了那姑娘后脑勺一书,然后又听“啊!嗯哼哼哼……”哭的声音更大了。班主任继续说到“哎!我说话呢,你听着了没有?我怎么看你这么着气的很呢?一看你那逼模样子就不是个好东西,一天到晚尽跟不三不四的一起混,混!混!混!”最后三声伴随着三下重击在那姑娘后脑勺的书角……和班主任怒吼中。仿佛她根本不在乎眼前人类的后脑勺有多脆弱。这时候有人张口说话,却被班主任瞪了一眼李发旺那一片的区域说到“还有你们这群窝在旮旯里的臭虫,一个个知道么考了多少分,还一天到晚“呕啊连天”的喊疯掉哩。把你们一天做哈些撒啥。一个个的连人都不是。就是一群畜牲一群牲口。这时候角落里常生娇还是谁喊了一句“贺艳斐被凳子上的钉子扎了正在流血裤子红了。”班主任大喝一句“凳子上么哪儿来的钉子啥,你以为那些造凳子的跟你一样吗?”杨莉这时也喊了声音不同的一句“王玉庭下午在玩图钉,专门放别人凳子上,我看见了!”那怨气分明是被钉子扎疼了才能喊出来的。我一抬头,嚯,原来是短发,跟吉海萍和魁明秀发型一样,只显得脸小怎么看怎么觉得像贞子剪了齐脖子的短发。顿时索然无味也就继续低着头装作打瞌睡了,却没成想班主任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不管了。所有人眼角传递着疑惑和一副自以为是真相的老成。这时候角落里传出弱弱的一声“我认为……贺艳斐需要先止血。”朝着角落里望去,原来是祁国峰悄悄说了句话,低下头缩着脖子蜷着身子趴在桌子缓缓滑着坐在凳子。王玉庭这时反应过来了大声喊着“唉唉唉!可别赖我,我的图钉是被人抢走的,贺艳斐的钉子是赵永顺放的!跟我没关系。”大家目光一起看向赵永顺,班主任走过去推推搡搡朝着赵永顺后脑勺用书角猛击几下,却被赵永顺回头怒不可遏的一瞥吓住了,班主任只是推着他往前走,又揪耳朵又踹小腿,又踢大腿且蹬屁股的往贺艳斐那边推。路过的人自觉避开了空间,一时间吱吱,哐哐哐的桌子腿和凳子声音不绝于耳,走了过去班主任说“去看呀,死了么还是活的?确认下啊!”赵永顺弯腰低着头瞅了一眼贺艳斐因为衣服和裤子绷紧而漏出来的洁白尾椎骨皮肤,然后站直了木纳的说“还活哩”。班里一群人顿时嘻嘻哈哈笑着打趣或鹦鹉学舌。完全没反应过来当时那半截钉子还在受害者皮肤里刺着。班主任也被一群人的气氛惹笑了,站在一边抱着胳膊右脚放在左脚前面夹着腿,一下一下仿佛看笑话一样扭着身子打趣着说“那你说怎么办呢?”赵永顺低着头低沉的说“去外面看”,班主任阴阳怪气的鸭子嗓音说到“谁去?我去嘛?那么就……你把钱给我,我领出去看去。”听着那些阴阳怪气,我心里把能想到形容没脑子的话都骂了一万遍了。却听赵永顺依旧低沉的低着头说“我去,我去。”却听角落里有人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去你妈的……”然后班主任随着众人笑着左右回顾看了一圈,而我看到的画面是:一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周围,围满了一群一圈为了看热闹而看热闹,却认为热闹内容无关紧要的人,这时候班主任笑够了又左右看看大家伙儿说到:“那你还愣着干什么?等着过年吗?去啊,把人拉起来扶着去外面看病呀?神经病,你这么价货我就说整真儿不是个好东西!”却说周围人只是轻轻附和的笑了笑然后看着赵永顺走过去推了推那姑娘胳膊,那姑娘扭了下身子可能忘了钉子还在屁股里,于是听见“嗯嗯~~嗯!啊嗯哼哼哼……”得,又哭的更大声让大家都眯了眼感到烦躁,赵永顺继续推,那姑娘继续扭,因为扭又继续撕扯伤口,因为伤口又导致疼哭了更加不愿意动。如此往复循环了五六次,姑娘的哭声已经是惨叫和尖声发泄了,1米六五矮小的班主任咬着牙走过去一把揪住那姑娘马尾根部往上提,因为那姑娘觉得更疼于是下意识站起来,却因为坐久了腿部血液不循环又腿脚无力一屁股坐下去,再次又被钉子扎了一下,新的伤口刺激导致那姑娘终于站了起来,班主任一把推到赵永顺怀里说“去,现在就去看,不要耽误大家上课。”一回头却看到凳子上冒出三四公分长的一节锈黑木工钉。那钉子我认得,圆帽圆柱的铁锭,四棱尖的尖头。我不得不佩服这姑娘真能扛,正在想着却听到叮叮噔咚的下课铃响了。下课了,王玉庭默默走过去把那根长长竖立着的钉子头砸进去了,想了想又砸歪了凭着一股子莽劲儿把钉子用砖头、用拖把棍使尽了手段翘、拽、扭、出来了。然后听得叮铃一声响,丢在角落里去了。我没再敢多看一眼急忙忙去了大水罐洗脸洗手。刚回来就听见不远处贺艳斐说“啊我给你说昂!我当时害怕死了。”她就像是一个疯子,逮着一个人就要拽住人家给人家说这一句话。却被角落里一个白皮肤病殃殃瘦矮个鄙夷的撇嘴说了一句“把个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了不起的逮个人就要讲……”国英当时在旁边急忙劝到:“小范别说了,别再说了,容易惹人闲话。别说了,不至于说那些。”在我眼里确是一个人急于倾诉自己内心的恐惧,却被一个个敷衍两句就扭头而走的人抛弃。我只是走到那女生面前冷静的站在那儿看着她的眼睛听她说:“啊、我给你说昂,我当时害怕死了。我真的害怕死了,我好怕我会死,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这时她在那里仿佛终于有个人可以接受她的一切缺点和倾诉一样包容她。她开始语无伦次的说着一遍又一遍,然后双手紧紧攥住我的两只胳膊仿佛要把我的胳膊撕下来一般。我静静的看着她,她的眼神就像是急于逃跑的发疯豚鼠。仿佛神智有些涣散。我看了左右两边她抓着我的手,她好像还有意识,于是松开了。两只手胡乱揉着脸和肱二头肌,眼睛闪躲、东张西望极具警惕的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接触你。我只是太害怕了,我真的好怕,”她说着依旧开始继续抱住自己的胳膊跟脸,眼神左右闪躲警惕着,看起来她缩着脖子含胸驼背,仿佛这身衣服是她唯一的屏障。我缓缓的抬起手渐渐用力握住她肱二头肌,她颤抖了一下,我继续一边轻轻的拍着,一边轻轻的说“别怕,别怕,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再也不会伤害你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深呼吸,吸……呼……吸……呼……”渐渐的,她眼神里有了静气,她开始呼吸平稳。随着她安静下来,我轻轻拍了拍她小臂说到“别怕,有我在,我还在这里陪着你,我陪着你,有我保护你。放轻松。慢慢的让自己心里静下来就当这只是一个梦。”我看着她意识逐渐清醒,我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说到“相信我,他们再也不会这样了,如果再有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你就去告诉班主任让他们被学校开除。放轻松,再也没有人做这事了。再也没有人伤害你了。快要上课,回去座位上课吧,心情不好就去宿舍躺一躺趴一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一觉睡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先走了,拜拜~”她只是站在那里仿佛真的静下心了,我没有回头也不知道她怎样了,只是后来那天下午她都没有上课,我知道我说的那几句话可能什么作用都不会有,下午第二节课开始我们依旧去练课间操,休息的时候我对张世玉说到“有时间多安慰一下贺艳斐,她情绪状态不太好。”张世玉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然后说知道了。同样的话我也跟罗娜说了,罗娜只是问了一句“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淡淡的说到“相信我,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有用,人情就是这样攒下来的,这时候安慰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多安慰开导一下,只是费你几个唾沫渣子,以后收益无穷。”她只是淡淡点点头没有说话。再后来那天剩下的我几乎已经记不起了,只是记得我的任务越来越紧迫,我需要刷班里人好感度树立个人形象的同时,又要让所有人针对我,因为我需要凝聚一群人散乱的意志但又不能让大家排斥我。说来,这又是一件自相矛盾又难办的事。到了下课四点末尾临近五点多放学的时间,我又去了办公室,班主任说到我一个不住宿的还有住宿补贴应该更加努力学习之类的,我说这件事可以作为凝聚大家意志的目标,其次,我的计划还是以将集火自己为目标凝聚。接下来我会瓦解小团队,目前一切只是铺垫,真正的好戏是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