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续

下了水泥台阶正对的是一堵石头地基的高墙、和五十平米左右大小的一片空地，下了雪总会有人在这里用脚画图写字。每一片未曾被踏足的雪地都是孩子们创造力的承继。从这片空地往东走绕过来豁然开朗。到处都是十五平米左右大小的宿舍，花花绿绿一排排的床单、被套让人看的心驰神往，随风仿佛已经闻见女孩子特有的脂粉味。班主任宿舍还在往前。就在院子正中，仿佛一座孤岛。还有小花园。班主任的房门正对着大门，出了大门就是外面的大街。门柱的牌子挂的是某某幼儿园，至于某某二字是因为我也没怎么操心过具体名称，好像叫小太阳还是红太阳之类的名字，出了门往左是玻璃铺子或者台球桌子之类的。好像是收两块钱可以一直玩儿一天。因为老板操心不住人，所以只能是要离场就重新计费。要上厕所得跟老板说一声，否则回来的时候会被重新计费。对面的路通往一个石英砂厂，敬老院就可以看到在里面不远处。女生宿舍里我是没去过的，听那些去过的人讲顶多就是味道香一点、干净一点、整洁一点、其次也和男生宿舍没什么区别。

　　退回来大操场里再进第二道门。还是左右中的格局，只不过刷白灰的水泥平顶门，不再是门楼，而也几乎很少或从来不开左右的门。我现在知道为啥操场这么大了，因为原来旧小学跟初中共用一个操场。怪不得光是操场面积看起来就跟我们小学的占地面积差不多。这二进门左右两边照例要贴红底黑字手写对联的，毕竟新学期开始的传统，只是后来，这个传统也渐渐不知去哪里了。值得一提的是，右边门和中间大门的交界门柱处地方，在门沿下有一个球形监控，可以几乎一览无看得到大操场，包括大操场右上角的厕所。二进门里面往西边看去，照例靠着院墙和教室之间是要有一丛方形灌木的，唯独这里只有十米左右延伸不到我们班那边。我也纳闷，后来还是索性不了之、不在乎了。

　　教室是典型上世纪五十年代苏联风格，长约六七扇青蓝色漆面的双开窗户加上前后门长度，宽度为三张双人床连着的长度。进了教室前门，都是标配左边一个十五公分高的梯形水泥台面放双人课桌一张。前门进去正对着门的墙根角落一般有一张双人桌，作为收作业或者放一些录音机、教具、班级工具之类的，站在教室正中位置往天花板一般来说有个洞，是直通房顶的烟囱，所谓天花板，也是木屑合成板跟刷了黄漆的木条相互扶持、漏雨时的圆形水渍之类是必然存在的，还好我们班没有洞。别的班我见过，大洞能踩着桌子钻人进去。钻进去也是各种地沟油的零食袋子、塑料饮料瓶子、玻璃啤酒瓶子、破砖烂瓦之类的东西，之所以我知道，是因为后来有个孩子，据说上课前钻进天花板睡觉打呼噜，被老师灰头土脸抓出来了，烟囱自然是冬天用来生钢板面的火炉所用。向水泥台的方向看，黑板右边是一个插座和眼保健操图，这也是学校里唯一能找到有电的地方。向着右侧看，也就是进门的正对一面墙，除了前后的两个高处的窗户用来采光，整整一面墙大概率是这个班所在的荣誉墙。各种奖状、彩带、获奖作品、流动红旗就在上面整整齐齐一面排着，后头的黑板左侧角落一般是各种卫生用具，拖把，大扫帚，小扫帚，铁桶一类的工具和几个断了的拖把棍。所谓那个常年在周围丢着几个纸团的垃圾桶，大概率是一个底部锈蚀漏水但还能装固体的铁质旧水桶，装不了多少东西，每次都要用脚一遍又一遍人工压缩。

　　当然往右看就是后门了，夏天的时候后门还是有用的，可以进进出出通风散热，冬天大概率是关着的，毕竟可不像家里能挂个厚厚的门帘以防止热气跑出去。而一般作为初一的孩子，后面的黑板大概率是用来画一些花花绿绿的粉笔画或者写一段青春又煽情的小句子。站在第二进院子的大门，像这样的教室两个挨在一起的有三组，每组之间空地距离为一组教室的总长度。最左边一列是教室，中间是教室，右边也是教室。最左边的教室距离校墙有一辆小轿车可以通过的宽度，我不知是院墙高还是教室地势低，总觉得那校墙仿佛高到不可逾越也不敢有逾越的念头。四排，应该是了，总之有很多教室是空着的。所有空地抛开学校最中间、左右一分为二、从外头大校门延伸到升旗台的水泥路，以及左右两边靠近校墙的泥土地面，剩余所有地面都是侧插入土、一个挤一个的红砖所铺。

　　四排往北走空地之上，是砖砌的台阶，上了高高的台阶是各种十五平米一间连在一起的平房，或许是教师宿舍，只是好多分明空着废弃、堆了好多灰尘和桌椅板凳之类的，整体房屋连起来布局像是倒扣的凹型。这些单人房间把房间前面的花园、树木、办公室半包围起来，说来办公室倒是简陋。印象中只有一组教室的长度，办公室里面我去过一次，也许，不止一次，嗯……二十五平米的空间左右，初中三年我的老师们一直在那样狭窄区域里批改作业。每人配备那种有两个小柜门的写字台桌子，每人铺了颜色风格不同的人造革，或一大块三毫米玻璃下压着各种名片和联系方式。印象中那房间里有六七张桌子，后来不知不觉变的越来越少了，以至于我们的数学老师没有自己的桌子，也以至于我们的化学老师可能就是别的班数学老师或者物理老师、乃至于班主任之类种种，办公室后面是高大的树，好像是柳树又好像是榆树，记忆中总是有很多枝条垂下来拖在地上随风摆动、秋天有很多落叶。那小花园也几乎是又破又脏黑，仿佛是荒废了一样很多年没有人打理。以至于远远看去仿佛砖墙小花园残破不堪，隐隐看得到深邃的泥和绿色的青苔。

　　左边是教学区办公室，中间夹着一个升旗台和一片用来开表彰大会的水泥空地，高台右侧便是校长室、教导主任办公室以及一个我印象中几乎没使用过的大会议室。那高台印象中依稀记得算是最大面积的一块水泥地面，偶尔几次看得到是有金色或银色不锈钢宣传栏放在那里。至于写了或贴了什么花花绿绿的通知，本身对办公室犯怵、老师又满脸疲惫……我是不愿意靠近的。右边的区域如我所述，只是除了十平米都没有的校长室因为数学老师在使用，除此以外没有进过任何一间。从窗户上扒着看大会议室，看得出来是落满了灰尘的大会议室、有幕布、投影仪、大会议桌、各种欧式会议椅子、应该是最气派的地方之一了。再往右看，大多数人眼里真正气派的食堂，玻璃门也好，两三米高大的落地窗也罢，仿佛教堂一样值得每次看到这一抹青蓝色都觉得高级感瞬间油然而生。

　　出了食堂按自身方位往右拐，幽暗隐蔽的小路绕过古树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唯一的图书室，十五平米左右的空间，里面有数不尽的各种藏书。十块钱的书费换一张收据，凭此可以每次借一本，看完或者看的不够意思还可以再换书。密密麻麻、琳琅满目绝对值得一试，只不过后来书费变成二十、二十五、三十、也渐渐因为经常不开门的缘故，我不怎么去了。隔壁就是饭卡充值的办公室，初一的时候我也不认识是谁，初二开始是物理老师或者不认识的老师负责，后来是我们数学老师负责。出食堂正门按自身方位左转，有一条两辆马车并行宽的砂石水泥地面泔水小巷，直直走进去，食堂里教师窗口的后门隔壁右手就是一排热水龙头，水龙头下面照旧是细窄一个斜底水泥槽和末尾的过滤网，热水龙头对面是一个大、钢质拼焊储水罐竖直立着，上面拼接的一块块方形或奇形怪状补丁仿佛证明它曾在特殊环境里做出过不可或缺的贡献，水龙头朝着南方。

　　哦对了，我所说的方位与现实的确切方位无关，方位描述主要是以面对校门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标准判定，例如大操场的戏台是进操场左手边正中，也就是正西，戏台右边是西北方，戏台左边的单杠是西南方，而大操场正东是我姑姑岳母的家属院过道，大操场东北角是家属院厕所，大操场东南方位靠近正东、是女生宿舍过道。我印象当中，家属院过道记得很清楚：只有左侧一排有门，所以厕所和家属院过道之间的区域是家属院，而家属院到女生宿舍过道中间是什么我却实在没有答案，因为印象中也确确实实在女生过道只右侧一边的墙有门。或许真像当初那些人说的一样……后来的门都被砌筑了罢。

　　说回泥土地面的厕所过道，储水罐的水龙头下面一个方形斜底面水泥矮池，在水泥矮池东侧边缘最低处，有一个钢筋焊接的过滤网，或有时干脆就是一块不知从什么筛网上剪下来的滤网，偶尔有人会放个小小细网，或者常见到有人倒了吃剩的面条，馒头，方便面进去，直到后来改革，不用学生自己备餐具而统一用餐盘、且吃完就放在桌子上等着阿姨收拾。几乎也就很少看到有人会倒剩菜剩饭了，当然，哪怕来时的过道中间就放着所谓泔水桶。说回储水罐，是没水了会有师傅操心把胶皮水管插上注水的，而水龙头朝的方向往前走，既往南，是三辆马车并行的泥土宽过道，往前走几步是一进一出两个口的女生厕所，没有门，写着红色的女字。依旧是玄关拐弯的视觉遮蔽手法充当门的存在，里面的坑位有二十五个或者三十五个罢。我依稀记忆中从未进去过……或者说，进过一两次，或者三四次。

　　院墙这边比较低矮了，不像西边的院墙每每让我想起“一入后宫深似海，城墙哪知高如许”的句子来。我有一次就是从食堂后面的院墙翻进来的，食堂后面倒是也没有摄像头，只是，热水龙头正上方的位置有一个摄像头，泔水过道也有一个摄像头，从食堂后面出来明显有点不正常，那热水龙头上面的摄像头是照着厕所过道的，我很确信我进女厕的事被拍下来了，因为班主任问过我相关的事情。我只是借口好奇，于是打扫了一个星期女厕，也就是进去扫一扫地上的纸，后来觉得没啥意思就顺便把男厕也扫了。而女厕隔壁是教师厕所，左右进去中间隔一堵墙，还是大操场右上角那种，男女厕“对门儿”的布局跟玄关拐弯的手法。里面各有两个坑位。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听王如成有次聊天说“把个厕所么有啥好奇的，都是一群人施行同一个行为的场所而已，都是会吃喝拉撒有喜怒哀乐的人，又不是貔貅……”这句话当时还让我豁然顿悟：重新审视教师厕所的神圣来着。

　　再往右隔壁是一进一出两个口的男厕。男厕里忽明忽暗烟头和伸手不见五指空间里往往没有灯，看那灯座分明以前是有灯的，只是经常被打坏，也就没有人管过了，而旱厕尤其在刮风天简直就是折磨，谁都不希望自己被别人看见身上盲区溅沾了不该有的东西。从靠近教师厕所的这边出了男厕口，右转斜前方走，是两个男生宿舍院之间留出来的过道，方便上厕所不用绕远，只到了是冬天、雪融化结了冰，需得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缩着脚走。毕竟水泥地面光溜溜泛着光偶尔还能看出自己倒影。另一个口出了男厕往左走是一个水泥电杆，经常看到有人把鼻涕抹在上面被风干了，我以前也干过，后来意识到不对就戒除了。电杆后面是砖砌的一块小空间，约有一平米，专门用来堆放垃圾，据说拉粪的人跟处理垃圾的人原来不是同一个人，后来因为粪有用垃圾没用导致闹了矛盾，也就最终只能让同一人负责，一般默认都是周六大家不在学校的时间段处理，毕竟我们一边排，人家一边处理粪的问题，对于学校形象和个人体验太膈应。

　　擦肩而过垃圾堆放区域往前走豁然开朗，往右看去隔着两组教室多一点的长度能够看到不远处的第二进门和保安室后墙。正前方不远处是院墙和几颗瘦小而孤单的树，所谓树，既没有枝桠也无绿叶，跟旁边的大柳树相比实在显得单薄。

　　第二进院子是比操场地势要高的。而办公室高台比第二进院子地势高。风水上应该是叫节节高升。食堂的位置有讲究，属于整个地势东北方，东北方是属艮位，五行属土，艮卦像个倒扣的碗，代表庇护，而艮位代表瓜果，静止，理智，冷静，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这样一种抑制的状态。这个方位作为食堂还是寄希望于食品安全稳重如山的态度。厕所在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所以能够通过初生太阳的阳气可以破除污秽，不至于藏污纳垢。厕所前面是男生宿舍，为少阳，东属震木，在动物为龙、蛇、善鸣之马、善鸣之鸟、百虫、鲤鱼。表示少阳之雷。这就说明东方作为宿舍的选址是很合适的。就是人才、君子的居住地。说回我们出了男生厕所左转前面是墙，右转往小卖部隔壁是没院子的宿舍，离厕所也很近。那时候初二新招来保安，其妻子开在学校里的小卖部给我留下了印象。

　　朝二进门方向走再往右转，可看到一个个院子门洞，青或白色墙灰粉饰的门洞，里面是院子，却是地面水泥斑驳不堪，墙角一股子尿骚味儿，还有墙角的位置那砖砂墙被泡出水渍的白印子。每个院子面积整体为十间房左右，五间宿舍剩下是院子，每间房十五平米左右，宽大概三米五左右。宿舍进门：左右两边靠墙是高低床各两个，门口暖气片附近放着大柜子，窗下挂着、或用砖垫起镀锌暖气片，门后面就是拖把和一个水桶，只不过水桶被用来当做垃圾桶或者尿桶。配合长期泡在阴暗角落尿水里的沤臭拖把，每次进到宿舍那气味我都觉得像是回到了小学时家里的驴圈。初一的时候下床每个床位睡两个人，上床睡一个。初二开始每个人一个床位，泔水过道至小卖铺约莫十二个院左右，宿舍区域中间留一丈宽过道。圆拱院门正对教室一侧距离自然是一组教室长度多一点。初二时学校来了销售人员，院门边的墙上装了黄色刷卡电话，想要可掏二百元得话费卡、白卡，还得像素画质老年机一部。

　　早上六点是起床号，每个教室都有两个方形塑料壳喇叭，而教室外面也有大型长条喇叭。还有一种老式雪花铁皮磁铁大喇叭。像极放大版的手持卖菜那种、白色塑料小喇叭。六点起床号响教室灯亮之前，必须到教室，没到点就用蜡烛或台灯坐在那里自习或者领读单词。这是班主任要求的。六点或者六点二十开始读单词什么的，自习课是六点到七点零五。一开始春夏是自习课结束就跑操，秋冬是第一节课结束就跑操。后来全都是变成了自习课结束跑操吃早餐，我们在初三的时候我都不记得跑过几次操。好像我们初三时候跑操的运动员进行曲……都换成了《美丽的神话》《我心永恒》的音乐之类用来放松心情了。

　　半小时早餐安排在跑操结束之后，那时候李艳星说“吃饱了谁跑得动？颠的胃疼。”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默认了先跑操再吃饭。第一节正式课是七点到八点，第二节课是八点到九点，然后课间操五分钟排列队序，两首曲子加起来十分钟的课间操，加上15分钟休息和之前跑操结束吃早餐的时间，累推起来就是九点到十点，十点到十一点是第三节课，十一点到十二点就是第四节课。正午下课开始吃中午饭休息两小时，早上五节课，下午三节课，晚自习三节课。一开始的时候晚自习是两节课。从七点到九点，后来是从初二开始就六点到九点。后来下午吃饭时间，就从初二开始变成了五点到六点，我还是羡慕初一时候住宿生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三个小时都够我逛一圈儿金咀街集市了，而且长夏时节十点多十点半才落太阳收摊儿。在初一两节课晚自习的时候，就是中午休息两小时，傍晚休息三小时。夜宵九点到十点半，最迟的时候，学生吃的比较多，食堂口会开到晚上十一点半最迟。我碰到过凌晨00：40还能吃到东西的机会只有少数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