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白墙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暖,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点淡淡的药香。张桂源被按在长椅上坐下时,还在小声嘀咕
张桂源“说了没事”
,可声音虚浮得很,刚说完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眉头皱成个小疙瘩。校医拿来体温计夹在他腋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转头对张函瑞说:“烧到38度5了,得让家长来接。你去办公室帮他打个电话?”张函瑞刚点头,就被张桂源拽住了衣角。他的手还很烫,力气却不大,像只闹别扭的小猫在耍赖。
张桂源“不用,”
张桂源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
张桂源“我自己能走。”
张函瑞“逞什么强。”
张函瑞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可动作放得很轻,
张函瑞“坐着别动。”
他转身去打电话时,能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跟着。不是早上那种冷冰冰的,带着点犹豫,还有点……他说不清的东西。打完电话回来,张桂源正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体温计滑落在衣襟上。张函瑞走过去捡起来,38度7。
张函瑞“烧得更厉害了。”
他把体温计放回桌上,语气不自觉地沉了沉,
张函瑞“早上就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张桂源抿着嘴没说话,手指在长椅边缘抠来抠去,把漆皮都蹭掉了一小块。医务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阳光从窗户淌进来,在地上铺成块亮斑,有细小的灰尘在光里慢慢飘。张函瑞忽然想起小时候,张桂源也是这样,摔破了膝盖硬说不疼,被蜜蜂蛰了脸还嘴硬说没事,最后都得靠他去告诉大人。那时候他总笑张桂源是“纸老虎”,外强中干。可现在,这只纸老虎缩在长椅上,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张函瑞“昨天……”
“昨天……”张函瑞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张函瑞“昨天早上,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笔记?”
张桂源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
张桂源“忘了。”
张函瑞忘了?
张函瑞有点气,
张函瑞你以前从来不会忘。
张桂源那我现在忘了不行吗?
张桂源突然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烧的还是别的,
张桂源我就不能忘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明明是在发脾气,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委屈。张函瑞被他问住了,心里那点火气突然就散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他看着张桂源烧得发红的脸颊,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手指,忽然觉得那些冷战、那些疏离,可能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在这时,张桂源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声音立刻放软了:
张桂源“嗯,我在医务室……没有很不舒服……嗯,知道了,你们快来。”
挂了电话,他又低下头,不说话了。张函瑞在他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早上出门时顺手抓的,本来想等他好点给的。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粉粉的糖块。他把糖递过去,没说话。张桂源愣了一下,抬头看他。阳光刚好落在张函瑞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里没有生气,只有点担心。他迟疑了几秒,还是接了过来,指尖碰到对方的手指,凉凉的,刚好中和了自己掌心的烫。
张桂源“剥不开。”
他小声说,声音还是哑的。张函瑞没笑他,接过来帮他剥开糖纸,又递回去。水果糖的甜香在空气里散开,冲淡了点消毒水的味道。张桂源把糖含进嘴里,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吃到糖的小松鼠。过了一会儿,他含混不清地说:
张桂源“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张函瑞没追问,只是
张函瑞“嗯”
了一声。窗外的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医务室里还是很安静,但那沉默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像春日里屋檐下的冰棱,滴落成水,带着点微甜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