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源被他妈妈接走时，回头看了张函瑞一眼。

那天的阳光有点晃眼，张函瑞没看清他眼神里到底藏着什么，只记得他被塞进车里前，手还攥着那颗没吃完的水果糖，糖纸的边角在风里轻轻飘。

接下来的两天，张桂源没来上学。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张函瑞总会下意识地转头看斜后方，那里的座位空着，晨光落上去，空荡荡的，像块被遗忘的拼图。他把抄好的数学笔记重新从抽屉里拿出来，摊在桌上，红笔标的易错点刺眼得很。同桌戳他胳膊：“你说张桂源会不会是生你气了？”

张函瑞不是。

张函瑞想也没想就反驳，可心里却没底。那天在医务室，张桂源说

张桂源“不是故意的”

可到底为什么，他还是没说。放学路上，张函瑞绕了点路，走到那棵老槐树下。以前他俩总在这里写作业，张桂源嫌蚊子多，会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肩上，自己光着胳膊被咬得全是包，还嘴硬说

张桂源“男人不怕痒”

槐树的花早就落了，现在只剩满树的绿叶子，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在说悄悄话。他在树下站了会儿，从书包里摸出个笔记本，是新的。昨天晚上他没忍住，又把数学重点题抄了一遍，这次抄得格外仔细，连例题的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

张函瑞“等他来了，就说这是补给他的。”

张函瑞对着树干小声嘀咕，脸颊有点发烫。第三天早上，张函瑞刚进教室，就看见斜后方的座位上坐了个人。张桂源瘦了点，脸色还有点白，但眼睛亮了，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他正低头翻着课本，阳光落在他发顶上，暖融融的，像以前无数个清晨那样。张函瑞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手里的新笔记本被捏得有点皱。他慢慢走到自己座位上，放下书包时，动静大了点。张桂源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静悄悄的，只有前排同学翻书的声音。过了几秒，张桂源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朝他递过来。是颗奶糖，用透明糖纸包着，和以前他总塞给张函瑞的那种一模一样。

张桂源“给你的。”

张桂源的声音还有点哑，却带着点熟悉的笑意，

张桂源“赔礼。”

张函瑞愣了愣，接过来。糖纸被体温焐得有点软，他指尖捏着糖，忽然想起那天在医务室，张桂源含着糖说“不是故意的”。

张函瑞“我也有东西给你。”

他把新抄的笔记本递过去，封面有点烫，

张函瑞“这个……比上次的全。”

张桂源看了看，红笔标的易错点整整齐齐。他抬头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像槐树下被阳光晒化的糖，甜得晃人。

张桂源“谢啦。”

他说，

张桂源“放学还去槐树下写作业不？我带冰棒。”

张函瑞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忽然就落了地。他点点头，嘴角忍不住翘起来。窗外的蝉还在叫，晨光落在两人交叠的笔记本上，暖融融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槐树下的等待里，悄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