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辑室的灯管嗡嗡作响，江临川把文件摔在桌上，声音大得吓了剪辑师一跳。他昨晚根本没睡，眼底一片青黑，手指关节泛白地按着那页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就在帮他们记录我们？”

剪辑师低着头，没敢看他的眼睛，手里的马克杯晃出几滴咖啡，在桌面洇开一团褐色。他抿了抿嘴，轻声道：“我只是个剪辑师……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骗我！”江临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剪辑师皱起眉，“这些视频素材到底是谁给你的？谁让你剪的？程砚秋？公司？还是……你自己？”

剪辑师挣扎了一下，把手抽回来，低声说：“你不是第一个查这个项目的人。”

江临川愣住了：“什么意思？”

剪辑师没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电脑前，拔掉插在主机上的U盘，放进自己口袋。他看了眼屏幕，文件正在被删除，进度条缓缓推进。

“你干什么？”江临川冲过去，伸手要抢键盘，却被剪辑师拦住。

“听我说。”剪辑师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很多，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这个计划，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以为你在追真相，其实……你只是走进了他们的剧本里。”

江临川盯着他，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你是谁的人？”

剪辑师摇头：“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不想你变成第二个她。”

“她？”江临川皱眉，“谁？”

剪辑师没说话，只是拿起包，转身就要走。江临川一把拽住他胳膊：“你说清楚！谁是‘她’？”

剪辑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只剩最后一行字的“记忆回声计划”文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一个为了真相，赔上了自己的人。”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江临川听到剪辑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他站在原地，看着屏幕上最后一行字也被删除，心里像是被人挖了个洞，空荡荡的。

他咬紧牙，抓起手机，拨通了程砚秋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他又打了一遍。

还是没人接。

第三遍，终于通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临川的声音嘶哑，“你知道有人在记录我们的过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程砚秋低沉的声音：“你觉得呢？”

“我问你是不是！”江临川几乎是吼出来的。

程砚秋依旧没说话，只有呼吸声。

江临川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你到底对我……是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程砚秋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你不肯承认。”

江临川愣住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声音几乎听不见：“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因为答案……你不肯承认。”程砚秋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江临川怔怔地看着屏幕，泪水悄悄滑落。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文件夹，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而程砚秋……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冲出了剪辑室。

程砚秋坐在琴凳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别让他知道全貌。”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琴房，落在他侧脸上，映出一丝疲惫。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江临川来电。

他看着屏幕很久，最终没有接听。

他站起身，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手指轻轻按下几个音符。是《雨夜》的开头，旋律温柔又带着一丝颤抖。

他闭上眼，回忆起那个夜晚，江临川在雨中问他：“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他说：“不是我来找你，是你来找我的。”

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打开琴凳下的抽屉，取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琴键上。最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合照，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很真，那时候还没有摄像机，没有剧本，没有观众，只有他们自己。

他转身离开琴房，没有回头。

江临川赶到程砚秋家时，天已经亮了。他站在门口，敲了很久的门，没人应。

他掏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屋里很安静，阳光照在地板上，空气中浮着细小的灰尘。他走进客厅，看到桌上还摆着半杯水，应该是昨夜留下的。

他走进卧室，床上没人，被子整齐叠着，像是从来没人睡过。

他转了一圈，最终来到琴房。

琴盖开着，琴键上放着一个信封。

他走过去，手指颤抖着拆开信封。

信纸上的字迹熟悉又陌生：

“如果你继续追下去，你会失去我。”

短短一句话，却像一把刀，狠狠捅进了他心里。

他跪坐在地上，手机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耳边回响起程砚秋曾经说过的话：

“你一直在找答案，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些真相……不是为了被揭开。”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伸手去拿信纸，却发现边角已经被自己捏皱，墨迹晕开了，像是眼泪在纸上开出一朵花。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孤独。

与此同时，公司高层会议室里，投影幕布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江临川和程砚秋在雨中的对视，两人之间不到十公分的距离，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镜头里，程砚秋轻轻抬手替他擦去脸上的雨水。

画面定格在那一刻，公司LOGO缓缓浮现。

会议桌前坐着几个人，看不清面容，只有一束光打在中央位置的男人身上。

“看来实验已经到关键阶段了。”男人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要不要干预？”

旁边一个人摇头：“不用。让他们继续。让他们相信，这一切……都是爱。”

另一人补充道：“江临川已经开始怀疑了，他查到了档案室的记录。”

“那就让他查。”男人笑了笑，“真相越复杂，故事就越精彩。你们记住，这不是一场实验，而是一场表演。”

“可是……万一他发现了全部真相呢？”

“那就让他以为，那是他自己找到的。”

众人沉默了几秒，最终，会议室陷入黑暗，只剩下投影幕布上的LOGO闪烁着微弱的光。

江临川坐在琴房的地上，信纸被泪水浸湿，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温度。

他忽然想起程砚秋曾说过的那句话：

“你总是在找答案，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问题，本就不该被问出来。”

\[本章完\]

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