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林慕晚的发梢滴在肩头，她单膝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手指被螺母割得生疼。高跟鞋陷在泥泞里，她咬着牙拧紧最后一个螺丝，耳边却不断回响着白天严浩翔那句“但你值得最高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某种让她心跳加快的温度。
她站起身时，雨下大了。远处导播车上的红灯一闪一闪，像心脏跳动。她抬头看了眼，瞥见监控探头缓缓转向自己，心里一阵发紧。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苏芷若递来屏幕亮起的手机，指尖还沾着棒棒糖的糖渍。热搜词条#地下圈叛徒#刺目耀眼，配图是她和严浩翔在后台的模糊身影，评论区一片嘲讽：“果然靠男人上位。”“地下圈出来的人也配谈纯粹？”“姐，战靴卖得不错啊。”
林慕晚的手指滑动查看，关节发白。苏芷若笑眯眯地说：“别在意，这种话题蹭热度很正常嘛。”
林慕晚扯出个冷笑，“谢谢提醒。”她把手机递回去，转身时裙摆扫过化妆台，金属拉链发出刺耳声响。
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程子昂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一张纸。他快步走近，双手撑在墙上，将她困在角落。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酒味。
“当年地下圈最骄傲的‘冰刃玫瑰’，现在连战靴都要靠热搜卖？”
林慕晚没说话，只冷冷看着他。
“你知道那晚live house发生了什么吗？还是你根本不在乎？”程子昂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刀子一样扎人。
她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他嗤笑一声，突然扯开衬衫，锁骨下方露出一道淡青色淤痕，和她手腕上的痕迹几乎一模一样。
她瞳孔骤缩。
“你以为只有你会痛？”他低声说，“可你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慕晚了。”
林慕晚后退半步，碰到化妆台，金属拉杆发出刺耳声响。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子昂盯着她看了几秒，转身离开，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
剪辑室里，陈导盯着屏幕上两人的对峙画面，嘴角微微上扬。他将采访片段慢放，逐帧删除“曾经”二字的口型，鼠标滚轮快速滚动，最终停在林慕晚与严浩翔并列的画面。
“把这段存档，标题就叫‘双面女王’。”
他按下保存键，红灯闪烁频率加快，像心跳。
林慕晚回到车上，发动引擎。雨刮器节奏缓慢，像是她此刻的心跳。她接通免提电话，母亲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
“慕晚，最近还好吗？”
她点头，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嗯。”
“你爸留下的古籍里说过，‘名利场如迷雾’……你要小心。”
她愣了一下，“妈，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你。”
“我没事。”她声音轻了些，“妈妈只想知道，你现在快乐吗？”
她顿了顿，望着挡风玻璃上模糊的雨痕，“……还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句：“小心你身边的人。”
林慕晚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没什么，早点休息。”母亲挂断电话，留下一串忙音。
她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亮起时照亮她疲惫的脸。一条新消息从底部缓缓浮现：
【匿名】：小心你身边的人。
她盯着屏幕，雨滴恰巧砸中手机屏幕碎裂处，水珠顺着裂缝蜿蜒而下。
停车场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内，陈导放下望远镜，拨通电话：“按计划推进。”
他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后视镜，远处林慕晚的车尾灯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林慕晚把车停在公寓楼下，雨还在下。她看了眼仪表盘，23:58。霓虹灯在水洼里碎成一片片，像被揉皱的旧梦。
电梯数字跳到1的时候，她听见自己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空荡荡的走廊里，声控灯随着脚步次第亮起，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钥匙插进锁孔时，她停顿了一下——门缝里透出暖黄色的光。
她推开门。
严浩翔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咖啡。深色西装搭在椅背，领带松垮垮地垂着。听见响动，他抬起头，喉结动了动。
"你怎么……"
"我借了你工作室的备用钥匙。"他打断她，声音有些哑，"节目组那边查到了匿名账号的IP地址。"
林慕晚没说话，只是把包放在玄关的矮柜上。雨水顺着发梢滴下来，在地板上洇出一小块深色痕迹。
"是内部人。"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剪辑室的监控显示，陈导那天晚上待到很晚。"
她看着他走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混着雨水的气味。记忆突然闪回白天评审席，他低头翻看评分表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说"但你值得最高分"时嘴角微微扬起。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问。
严浩翔停下脚步。他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沿，指节泛白。"我不知道。"他说得很慢，像是在斟酌措辞，"可能因为……"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新消息提示从屏幕底部缓缓浮现：
【匿名】：别相信任何人。
林慕晚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笑声轻得像是叹息。"现在我们有共同敌人了。"
严浩翔皱眉："什么意思？"
她转身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冷光打在脸上，让她看起来有点恍惚。"十年前live house爆炸案，你也在场，对吗？"
空气突然凝固。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咖啡杯放在茶几上的声响有些重。
"你怎么知道的？"
"程子昂锁骨下方有道淤痕。"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和我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严浩翔沉默了几秒，突然说："那天晚上我本该去接你。"
水珠顺着她下巴滴在锁骨处。"后来呢？"
"我迟到了二十分钟。"他声音低沉，"赶到的时候，火已经起来了。"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林慕晚转过身，看见他正盯着自己看，眼神晦暗不明。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现在才安全。"他向前一步，伸手拨开她额前湿发，"或者……也许是因为今天你在舞台上摔倒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你真的回来了。"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来电提醒。林慕晚低头看了眼，是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键，音响里传出沙哑的女声：
"慕晚，你还记得地下室的味道吗？"
通话中断。严浩翔的手还停留在她发间，掌心微凉。
"谁？"他问。
林慕晚摇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发抖。十年前的味道突然涌上来——潮湿的霉味，金属锈蚀的气息，还有某种甜腻的血腥。她攥紧矿泉水瓶，塑料发出咯吱声响。
"没什么。"她说。
门铃却在这时响起。三短一长，间隔均匀。林慕晚和严浩翔对视一眼，后者已经摸向西装内袋。可当他拉开门，走廊上只有一束白玫瑰静静地躺在地上。卡片用黑色丝带系着，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欢迎回家，冰刃玫瑰。"
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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