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的月亮正亮,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板上,映出细碎的影子。她望着那枚静静戴在食指上的储物戒指,里面装着的不仅是衣物、剑和魂币,更像是装着比比东这些年给她的所有呵护与牵挂。
清辞心儿,你把这些分别给娜娜姐姐、邪月哥哥和炎哥哥,让他们不必担忧我,知道了吗?
清辞对她的随从说。
角色是,小姐,我这就去办
看着心儿远去,这才真正放心
她把钱袋也放进储物戒指,戒指贴着皮肤,能感受到那沁人的凉意,却奇异地让她安定下来。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房间。梳妆台上的玉梳,博古架上的干花,床榻上绣着山茶的锦被……每一样都带着温暖的记忆。
清辞老师,我走啦。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说,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清辞您放心,我会好好的,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能让您看到,我真的长大了。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枚储物戒指,然后转身,推开了房门。月光照进来,将她送往那片充满未知的、属于她自己的天地。
教皇殿的书房里,比比东重新坐回长案后,散落的卷宗还躺在脚边,她却没心思去捡。指尖捻着那枚冰凉的玉扳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比比东清辞这孩子……
她低声呢喃,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清辞那句“您不能把您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像根淬了冰的针,反复刺着她的心脏。
这些年,她看着这株幼苗慢慢长大,魂力日渐精进,眉眼间褪去了怯懦,多了几分倔强。她以为自己筑起的是最坚固的堡垒,能为她隔绝所有风雨,却没料到,这堡垒在孩子眼里,竟成了束缚的牢笼。
比比东喉间泛起苦涩。她何尝不知道,雏鹰总要离巢,可她见过太多折翼的飞鸟,那些藏在暗处的獠牙,那些披着温情外衣的算计,她怕清辞那点单纯,根本经不起世间的磋磨。
香炉里的檀香燃尽了最后一寸,灰烬簌簌落下。比比东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清辞院落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窗棂上映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在收拾着什么。
比比东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底的坚决渐渐被疲惫取代
比比东该让她自己去看看的,哪怕……哪怕摔一跤也好。
她转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个紫檀木盒子。
比比东来人。
她扬声道。
门外立刻传来两声应答,菊斗罗和鬼斗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躬身行礼:
月关和鬼魅教皇冕下。
比比东抬起头,目光深邃而沉静:
比比东起来吧。
两人站起身,菊斗罗率先开口:
月关陛下,深夜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比比东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比比东辞儿离开了武魂殿,她想去天斗城历练。
鬼斗罗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鬼魅那……我们需不需要把她追回来?
比比东不必。
比比东摆了摆手
比比东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她的选择。但天斗城局势复杂,我担心她的安危。
菊斗罗会意,连忙说道:
月关陛下放心,我们定当全力保护清辞的安全。
比比东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和一块刻有神秘纹路的令牌。她将锦盒递给菊斗罗和鬼斗罗,说道:
比比东这锦盒里装着一条项链,乃是用极北之地的寒髓晶和深海魔鲸的逆鳞所制,可抵挡封号斗罗的全力一击。 这是圣女令牌,持有此令牌,任何武魂殿的人都要听指令牌人的命令,你们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两样东西放到清辞身边。还有这张纸条,也一并给她。
菊斗罗和鬼斗罗对视一眼,郑重地接过物品,齐声应道:
月关和鬼魅遵命!
比比东看着他们,语气严肃:
比比东记住,不要让清辞发现你们的存在,除非遇到非常大的危险,否则不许轻易现身。让她自己去经历,去成长,但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月关和鬼魅是!
两人再次领命,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两人退下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比比东走到长案前,捡起那本滑落的卷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纸上的字迹渐渐模糊,变成清辞小时候追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喊“老师”的模样。
清辞走在回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放轻脚步,尽量避开那些容易发出声响的廊柱,月光从雕花窗棂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张沉默的网。
她不知道的是,在教皇殿最高处的露台上,比比东早已凭栏而立。一袭玄色长裙被晚风扬起,墨发如瀑般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颌紧绷的线条。她手中端着盏残茶,茶水凉透了,却迟迟没有放下。
清辞的身影刚出现在院落门口,比比东的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般,牢牢锁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女孩背着帆布包,走得不快,却异常坚定。她偶尔会停下脚步,回头望一眼那座亮着零星灯火的教皇殿,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转身,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每一次回头,每一次停顿,都像细密的针,轻轻刺着比比东的心脏。
菊斗罗和鬼斗罗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他们跟了比比东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她如此……失态。
清辞走到城门口时,守城的侍卫正在换班。她趁着交接的空隙,像只灵巧的狸猫,迅速从城墙的阴影处溜了过去。她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是偷偷出去过不止一次,但这次又同往常不同。以前,她每次想偷偷出去,都是比比东命守卫配合,也只是在武魂殿外的一片小树林玩,等黄昏了就回来,清辞那时候以为比比东从来没有发现过,其实都是比比东安排的。
在清辞小时候,她也是贪玩的。清辞蹲在武魂殿外那片小树林的树杈上,裙摆上的山茶刺绣被风掀起一角。她晃悠着穿着小皮鞋的脚,看阳光透过叶隙在掌心烙下细碎的光斑,心里偷偷得意——这次又成功躲开了护卫的视线。
她不知道,在教皇殿的露台上,比比东站在栏杆后,透过千里眼魂导器,将树下那抹浅蓝色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侍女端来的茶盏在她手边放了许久,早已凉透。
比比东都安排好了?
比比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角色是,陛下。
护卫长躬身回话
角色按照您的吩咐,派了最机灵的暗卫跟着,绝不会让小姐察觉。
比比东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仍黏在那片树林里。清辞正从树杈上跳下来,裙角带起一阵风,惊飞了几只停在花枝上的雀儿。她蹲在草丛里,小心翼翼地扒开叶片,似乎在找什么有趣的虫豸。
比比东告诉暗卫,离她三尺远就够了。
比比东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
比比东还有,别让那些不长眼的魂兽靠近。
角色是!
那时的清辞,总以为自己的小秘密天衣无缝。她会把找到的彩色石子藏在树洞里,会对着溪水里的游鱼说话,会在黄昏时带着一身泥土香跑回来。
每次她回来时,比比东都会放下卷宗,揉乱她的头发。她知道那些总在她玩累时恰好吹来的晚风,在她遇到背后出现魂兽时魂兽却突然杳无踪迹,都是精心编排的温柔。
露台上的比比东,看着清辞远去的背影,指尖猛地收紧,茶盏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看着清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城门之外,才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露台上只剩下比比东。晚风更大了,吹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她望着清辞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角色教皇陛下,夜深了,您该回去了。
随从低声劝道。
比比东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固执地望着远方。她知道,清辞这一走,就像鸟儿离了巢,再也不会轻易回来了。可她又能如何呢?那孩子的翅膀,终究是要自己去飞的。
比比东她会怪我吗?
比比东忽然轻声问,好像是在问随从,又像是在问自己。
随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角色小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比比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被晚风卷着,消散在夜色里,像从未存在过。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一片冰凉,不知何时已经湿了。
比比东是啊,长大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比比东终究是留不住了。
露台上的香炉里,新换的檀香袅袅升腾,冷香弥漫了整个露台,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那片阴霾。她知道,从清辞踏出城门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已经不一样了。
